因片制宜
当为自己的短片电影《Sherbet》（2024）决定如何拍摄围绕车子展开的场景时，独立电影人汤姆·弗兰奇（摄影指导-DP）、丹尼·吉本斯（导演）和卡米拉·达齐（灯光师）决定采用一种DIY式的虚拟制作手法。下面就由三位电影人来为我们讲解他们的创意工具与技巧。
我们拍电影的方式一直在进步，无疑，虚拟制作（VP）已然成为了任何围绕车辆展开的场景的首选拍摄方式，这类场景要求受控的布光与背景来实现连戏。《曼达洛人》《空战群英》和《新蝙蝠侠》这样的项目优先选用了虚拟制作而非“实拍”的方式，原因显而易见：电影人渴望拥有一个他们可以控制每一个元素的环境。但是，在制片厂系统之外，虚拟制作的拍摄方法有多普及？留给想要采用这种拍摄方式的独立电影人的选择又有什么？
在阅读了英国电影摄影师网站上一些深入分析的文章后，我们便开始探索，对于拍摄一部完全发生在一辆行驶中的车子里的短片，虚拟制作是否是可行的选择。毫不令人意外的是，虚拟制作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是独立电影人无法触及的——新的实验性技术往往成本不菲。伦敦周围的虚拟制作影棚的收费大约是每天5000-10000英镑（约合人民币4.5万-9万元）不等。虽然我们理解虚拟制作的行业需求，但如果没有一定的财力，根本用不起，尤其是对于拍摄短片的人而言。
所幸，有替代方案。虽然它不完美，但它是一种替代。
随后，我们几个坐下来，深入探讨了我们的选择。我们快速讨论了是到真实的道路上拍摄，还是用绿幕拍摄，但虚拟制作超出了我们想采用的办法的范围。于是，我们讨论了虚拟制作的核心是什么。当你把问题掰开来看，虚拟制作本质上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高亮度的屏幕，而一旦你看到问题的本质，它很快就成为了在预算上可行的方式。虽然我们可能会无法按我们的意愿在虚幻引擎中调节实时环境，但我们自己拍摄的开车实拍原档最终成为了我们的主力军。基本上，这就是一种豪华版的“穷人的手法”（Poor Man’s Process，译者注：影视制作中指的是拍摄车辆驾驶场景的传统手法，让车子看似在行驶实则并没有动）。
用电视屏幕
那么，我们要创造自己的DIY虚拟制作该从何入手呢？首先，在我们想着去片场前，我们需要几台可以担此重任的电视机。最终定下了3台65英寸的三星S95B，我们能把一台或两台直接置于演员身后，这取决于拍摄角度的需求，而第三台电视则用来制造窗户里的反光。这款电视拥有2000尼特的高亮度输出，那意味着，我们可以将其用作辅光。这是使用背投的主要问题之一，因为背投无法获得可以制造出自然亮度衰减和裁切高光的强烈的亮度，那样的亮度才能真正有助于创造出自然的散景。
我们做了做深呼吸，紧张一笑，然后从一家零售巨头（就不提名字了）买下那几台电视，希望我们能在拍完之后把它们转卖出去。我们想，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就是我们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会有一台非常好的电视，同时等着有人把它买走。如果不用操心钱的问题，我们本来可以把12-bit 4K图像输出到这几台电视上，但因为预算问题，我们最后只能获得10-bit 1080p的图像。我认为这恰恰证明了，你并不需要超级亮的虚拟制作LED墙来实现逼真可信的图像。在电视和摄影机的动态范围内拍摄也没问题。
《Sherbet》使用尊正监视器现场监看，这几位电影人把他们的DIY虚拟制作手法称为“豪华版穷人的手法”
布光
在布光方面，我们的灯光师卡米拉·达齐（Camilla Dazzi）和我决定选用Astera Titan灯管作为我们的主要光源，它能让我们对光线色彩和它的脉冲方式进行微妙的控制。Titan灯管让我们得以拥有固定的布光位置，并创造出经过车辆的逼真光效。在准备的过程中，导演丹尼·吉本斯（Danny Gibbons）和我讨论过使用布光提示来表示车子在城市间行驶过程中变化的情绪、能量和路途进程。随着角色情感在车程中逐渐变化发展，这些灯会渐亮。
卡米拉会在镜次拍摄过程中通过DMX来定制Asteras灯的光线脉冲，密切关注对白和实拍原档，打造出所有的小布光提示。所以，当车子停下，司机表达自己的挫败时，他的脸上有刹车灯的一闪红光，而所有一切都感觉完全是自然的，毫不突兀。
此处的技术挑战之一就是平衡电视、演员面部和车内的曝光，这样一切才会感觉是一体的。我们将电视用作摄影机内曝光的基准参考，随后据此搭建车内的布光设置，这么一来，电视的对比度才足够让暗部感觉像真正的黑暗，而实拍原档中的光线接近要裁切的状态。尽管有这个挑战，但得到的风格化影像风格感觉足够真实可信，同时又创造了一种梦幻的氛围。
开车实拍原档
电视和灯具搞定后，现在我们需要一些开车实拍原档，我们知道那是完成整部片的关键。我们从朋友那里凑到了4台Pocket 4K摄影机，还有一些吸盘支架，用来拍摄实拍原档。我们提前计划了拍摄路线，希望周三凌晨2点这个时段可以给我们所需的交通情况，还能让我们遇到没太多车的路况，方便我们在恰当的时机开过这条路线。
我们用18mm镜头调到T5.6拍摄了前方、后方、左侧和右侧的镜头覆盖。我们用的是好几个不同牌子非常便宜的、相互并不匹配的镜头。我们知道这些镜头会失焦，所以并不担心它们拍摄的一致性或锐度问题。但遮光斗或镜头遮光罩会非常有用，可以消除这种廉价镜头导致的一些镜头炫光和蒙纱炫光。
在片场，我们因为要拍好法式过肩镜头（French over，译者注：这种过肩镜头一般从两个角色背后进行拍摄）而用掉了很多时间，因为水平视角歪了。通过在QTAKE中挤压素材的一个边缘来强制让视角再次恢复水平状态，我们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回过头来看，我们本来应该再租两台摄影机来拍摄45°角实拍原档，这样我们就不用在片场花时间排障了。
QTAKE
最后一个障碍是让我们的开车实拍原档全部同时同步地在各自3台电视上回放。在参与过一些更大型的项目之后，我们想到QTAKE是应对这个问题的潜在解决方案。QTAKE主要用于长片电影和高端电视项目中，将图像从摄影机传送给片场可能需要的任何人。我们的视频操作员詹姆斯·韦德（James Wade）具备专业技能，我们上传了所有开车实拍原档，并让它们全部同步回放，没有任何问题。这意味着，如果我们需要快速跳回镜头开头，詹姆斯可以毫不费力地重置实拍原档，并保持一切顺畅连贯。
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想要反光是翻转和反过来的，那样“感觉”更自然，同时要另外两台电视正常回放。之前我们就跟詹姆斯有过多次合作，我们之间的表达一点就通，这在我解释自己想要什么效果的时候让沟通轻松了很多。在我们的拍摄中，相较于虚拟制作影棚，QTAKE更为强大，因为它为回放进行了优化，与此同时虚拟制作影棚的操作系统则仍处于早期开发阶段，当前还提供不了能与QTAKE相媲美的控制程度。
摄影机设备包
现在展开说说本次拍摄的具体设置。我们用了一台Alexa Mini摄影机Open Gate模式以ARRIRAW格式搭配Cooke S4镜头（35、50、85和100mm），主要用的是50mm和更紧凑的焦距来拍摄，这让我们得以创造我们需要的景深，以逼真的方式将我们的演员与电视背景屏幕区分开来，这样我们就不会离开屏幕边缘拍摄。我们把摄影机搭建得尽量轻便精简，没有顶部手柄，一切都是下悬操作，这样我本人和摄影机就能进入比常规Mini摄影机装置能进入的空间还要小的空间里。
我用电视作为我的基准曝光来为一切曝光。一开始我以为800 ISO就能达到我以为能达到的亮度。最后我用的是1250 ISO，因为我需要高光有稍微更多的宽容度，而且我喜欢稍微明显一点的颗粒。
T2光圈大开的Cooke S4镜头最终成为了完美的选择，因为它们的对比度非常好，并且亮度衰减效果非常棒。很近的焦距也是一直萦绕在我脑海的东西，因为我知道我们会用更长焦的镜头、靠很近、很私密地进行拍摄，所以能靠得近却不用担心屈光度，这一点很棒。
我添加了一个1/8 Black Promist黑柔滤镜，它装在摄影机上以增添一些微妙的光晕，并会把对比度降低一点点。它的表现比预期更好，因为这个滤镜给电视屏幕上的车头灯打造了很好的效果。在一些外景镜头中，我们用了一个CPL滤镜来控制摄影机内反光的强度，因为电视屏幕的光可能有点太强了，会妨碍观看表演。
调色
为《Sherbet》调色的过程让短片提升了一个档次，还解锁了一些我此前没有意识到影片具备的潜能。在准备阶段，我们创建了一套基础工作宝典，一个镜头表，它同时也是视觉参考的风格册，这些东西在跟调色师卡罗尔·齐布尔斯基（Karol Cybulski）讨论调色的时候变得真的非常宝贵。在为你的项目制作分镜和开发视觉风格的时候，我一定要强调，Shotdeck这个工具无比强大。我们从《洛克》《驾驶我的车》《月光男孩》和《皇后与瘦子》汲取灵感，这几部电影中都有大量时间花在夜间行驶移动的车子里。它们都是非常美的电影，是让人仰望的高门槛，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预算而言。
在准备阶段，我们一开始决定我们想要一种带有大量绿色、黄色的相当现实的影像风格，还有钠灯布光，它们作为暗示女乘客伊莎情况的微妙的视觉提示。但在看到卡罗尔施展她的“魔力”把演员杰伊·辛普森（Jay Simpson）和英迪娅·布朗（India Brown）的肤色处理得如此鲜活之后，我们很快改变了想法。靠贝卡·莱姆布瑞兹（Becca Lymbourides）的妆造来传达伊莎的境况，真正让我们在调色阶段可以按我们的喜好自由发挥创意，无需妥协。
协作是关键
完成《Sherbet》是一次艰难又收获颇丰的挑战，要是我们身边没有一支正确的队伍肯定无法做到。首先，帮助你实现这一切的是具备相关技能的人，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对你试着要实现的东西坚信不疑的人。
虽然我们对《Sherbet》使用的大部分拍法都奏效了，但经历了很辛苦的学习过程。我认为格雷格·弗莱瑟（Greig Fraser，ASC，ACS）在他讲为《新蝙蝠侠》使用虚拟制作的文章中说得很中肯：这是一套全新的技能和工作流，它仍然需要继续发展和进步，而我非常高兴我能够跟如此有才华、懂得随机应变并且非常善于解决问题的人们合作。我们不得不跳出思维定式，灵光一现地让QTAKE为我们所用，而我很清楚，如果我还有机会再拍这样的项目，我会在很多地方有所改变并有所完善，让工作更轻松。
完全敞开天窗说亮话，正常情况下，雇一个视频部门要花不少钱，但我们很幸运的是我们认识詹姆斯，而他很好心愿意帮我们。另外还要提的是，Panavision和Panalux同样在这个项目的完成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他们理解独立电影人的困境，只要他们不是因为忙着为大片项目提供设备而借空了设备库，那么他们都很乐意尽其所能给予帮助。每一部独立电影都需要自己的小胜利，而这就是我们的小胜利之一。
《Sherbet》从任何意义上看都不完美：整个过程曲折受阻，遇到各种麻烦问题，毫无疑问，要是能在虚拟影棚拍摄《Sherbet》，整个项目就轻松多了。但我们真心认为，因片制宜地利用QTAKE和大尺寸电视屏幕是有潜力的，尤其是对于独立长片和电视剧集项目，一般你可能没有几万英镑去租虚拟影棚，但你的预算足够请到一位视频操作员和使用他们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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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Tom French、Danny Gibbons、Camilla Dazzi | 英国电影摄影师杂志
编译：LorianneW | 盖雅翻译小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