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摄影指导（DP）罗伯·哈迪（Rob Hardy，BSC）和编剧兼导演亚历克斯·加兰（Alex Garland）再次合作，联手拍摄一部基于当代科幻经典小说的新电影时，你就知道这部电影的风格会涉及大量实验和一些相当出人意料的制作手法。而在根据杰夫·范德米尔（Jeff VanderMeer）2014年的同名小说改编的《湮灭》（Annihilation）中，这对曾合作有《机械姬》（Ex Machina）的导演/DP二人组似乎确实是这样做的。

“我们希望它与《机械姬》大不相同。”哈迪表示，“（制片人）斯科特·鲁丁（Scott Rudin）选择了（范德米尔的《遗落的南境》-Southern Reach）三部曲，且认为亚历克斯会是完美的导演人选。”

这部由娜塔莉·波特曼、泰莎·汤普森和詹妮弗·杰森·李主演的影片讲述了一位生物学家自愿参加X区探险的故事。在过去的三十年里，X区一直被政府封锁，成为一个生态环境灾难区。曾参与探险的其他探险队都经历了频繁的可怕疾病、创伤、失踪和自杀。

随着《湮灭》的前期准备从2016年1月开始，加兰开始研究和收集大量有机结构的图像作为参考，之后与DP二人不断地交换这些照片。

“我当时住在洛杉矶，”哈迪回忆道，“我会去植物园，不断拍摄我在那能找到的关于植物的最古怪内容。那和研究建筑很像，只不过研究对象换成了植物。”

Double Negative的视效总监安德鲁·怀特赫斯特（Andrew Whitehurst）此前凭借《机械姬》获得了奥斯卡，而随着他的加入，团队开始探索如何在伦敦郊区创造一个“迷幻版的路易斯安那”。

“美术指导马克·迪格比（Mark Digby）和置景师米歇尔·戴（Michelle Day）在整合创意和图像，以及在寻找真正能体现出影片创意的地点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哈迪说道，“如果我们真的去了路易斯安那，并试图让它看起来有点迷幻，我觉得最后得到的会是完全不同的效果，也并不一定会是我们想要的风格。”

影片风格的另一大影响因素是亚撒·肖尔（Asa Shoul），他是伦敦Molinare的高级调色师，也是《机械姬》的合作者之一。

“在很早期的阶段，亚历克斯和我就会去Molinare，在那亚历克斯会带我们看他的视觉风格参考文档，用那些图像和我们过一遍整个故事。”哈迪说道，“那给出了很棒的故事概述和整体概念，集中体现了整个影片可能呈现的风格，或他想让影片看起来和感觉起来是什么样。我从一开始就想让亚撒参与这些谈话。”

“在我们拍摄的时候，我不断地让亚撒和我的DIT 杰伊·帕特尔（Jay Patel）紧密合作，”哈迪继续说道，“他们一直互相分享图像，而亚撒总会提出调色方面的主意和各种他可能有的想法或意见。等我们真正进入调色阶段时，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有了非常全面的工作基础。”

影片在英国拍摄了十周多。“除了松木制片厂的布景，我们还在温莎的部分王室土地上进行了拍摄，这些地方以前从未被拍摄过。”哈迪说道，“我们发现了一片沼泽区域并在其中安排置景。我们在那里拍了很多影片段落，还有一些内容则是在松木制片厂后面的布莱克公园拍的。”

“影片中有着所谓的南境地区，即影片中的‘现实’，也有着人物要进入的X区。”哈迪解释道，“我想（给这两种环境）创造出一种微妙的转变，而不是设计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但这种转变不单是体现在这两种环境之间。真正起作用的是娜塔莉·波特曼角色的整个故事弧。”

哈迪以几乎线性的方式拍摄了整个剧本，并设计出了这种转变：他先以索尼F65搭配Panavision Primo镜头开始拍摄，接着逐渐更换使用的镜头，直到完全改用另一套镜头，然后再逐步改换所使用的整个摄影机套组。

“似乎有种这样的感觉：我们这些剧组工作人员或视觉风格都在随着娜塔莉角色的心理转变而转变，”他解释道，“基本上，Primo镜头给了我们一种非常扎实、锐利的影像风格。我还用到了一些Crystal（Xtal）Express 镜头——虽然用得很少。我非常希望避免用太浅的景深或太多手持。我想创造一种平凡无奇的感觉。我不想让风格喧宾夺主，干扰正在发生的剧情。但它也让你为接下来的影片内容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后哈迪开始更换光学镜头。“我开始使用 Panavision G系列变形镜头，它有种更有影响力的，对比更强烈的风格。”他解释道，“它们在镜头外侧周围有些奇特的畸变，非常有助于呈现出影片中‘事情并不像是看上去的那样’的感觉。然后一拍到X区的部分，我们就把Sony摄影机换成了Red 6K Weapon。我不得不说，对我的第一副导演和长期合作者珍妮·巴顿（Jenny Patton）来说，要持续追踪我们拍到了故事中的哪个部分非常头痛。但这么做显然很值得。”

X区部分的拍摄也使用了恐怖片比较少见的摄影机运动方式——哈迪选择了斯坦尼康，而不是直接粗砺的手持拍摄方式。

“我根本不想要（手持的）那种感觉，”他解释道，“摄影机需要以观察视角拍到更多东西：它要给人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克制的感觉。它需要穿过各种空间，穿过我们的演员。当然也会有一些比较亲密的时刻，但关键并不在于制造情绪上的亲密感，因为这一切反正都会出现在故事中。（机械组长）山姆·菲利普斯（Sam Philips）是我的另一位长期合作者。他非常了解摄影机运动方式和故事的协同作用方式。亚历克斯也总是站在摄影机旁，始终参与到拍摄中。”

哈迪回忆了拍摄期间一次结果不坏的小意外：“当我们在丛林中检查戏服时，我决定在我的主摄影机组合中选择一种特定搭配，即把Red与Panavision的Panatar 65毫米变形镜头搭配使用。但我们最终把G系列镜头装到了Red摄影机上。”

加兰和哈迪从监视器上监看拍摄结果，并立刻确信这看起来更像X区，于是：“我们最后用G系列镜头和Red摄影机拍了故事的大部分怪异内容。”

“这只关乎个人口味和对眼前所见影像的本能反应，我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拍摄方法。”哈迪解释道。

随着故事离开X区回到现实，哈迪想保留一些娜塔莉角色身上的特殊感觉。

“她（从X区）带回了一些东西，”他说。“因此，我不想单纯回到我们之前的摄影机套组和镜头，我想从之前那部分故事中带回一些元素。于是我们继续使用了Red摄影机，但又搭回Primo镜头。效果很微妙。有些人可能都注意不到。但你观看时会感受到一点差异。至少我当时是这么构思的！”

影片超脱质感中的另一大关键因素是布光。故事中的X区被所谓的“微光”包围和定义，而要呈现出这种现象依然需要富有创意的电影制作手段。

“早前我就和亚历克斯讨论过这么一个想法，即阳光依然表现正常，但会被‘微光’的穹顶折射，因此‘微光’内部的一切都会受到同样的影响。”哈迪解释道，“于是在高光处会出现彩虹。”

“我们对着黑色考察了每一种不同的镜头和镜头炫光，”他继续说道，“我们几乎把Panavision所有镜头都试了一遍，就为了找到一个能给我们带来完美‘微光效果’的镜头。我们开始观察那些炫光，并把它们分解成很小的部分。”

“我们会说：‘光学镜头的这部分像差，以及光线折射的方式，非常适合我们在这里要拍的效果’。然后安德鲁会把这部分延展开来，并（在VFX中）使用其中的元素，到了调色环节亚撒会把它加到图像或图像的某些部分中。然后我会在片场制作出加了这些元素的光源。我把非常、非常巨大的钨丝灯光源放得非常低，让它们照穿树丛，制造出这些奇怪的炫光效果。我的灯光师，安迪·洛（Andy Lowe），非常擅长接手这部分活儿继续做下去。当我问他我们能不能在这个无法通行且离发电机好几英里远的丛林里弄到24盏Wendy灯和一盏24K灯时，安迪回答：‘可以’，眉头都没皱一下。”

唯一没有应用这种光线采样的VFX部分是生物——“我们给这部电影设计了一些非常恐怖的怪兽，”哈迪说，“但每个与‘微光‘有关的加回影片的效果都是自模拟源生成的。”

影片于2016年7月杀青，并于2018年上映。哈迪认为改编真正抓住了原著小说的精髓，且把它变成了电影的形式——这也是团队从一开始就树立的目标。

“亚历克斯版《湮灭》得了原著及其一切内涵的神韵，美丽且奇特怪异，改编将这些很好地转换成了影片形式。但这并不一定是从故事叙事的角度来看的，”他表示，“现在我们回看这部电影，都觉得这就是我们想要拍的作品。”

出处：Michael Burns | BSC杂志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