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片厂的环境非常给力，他们提供最好的工具来帮我们实现一些非常酷的想法。”
迪士尼+《洛基》（Loki）系列剧集最引人注目的方面之一是其独特的视觉风格。在导演凯特·赫伦（Kate Herron）的引领下，摄影指导（DP）秋·杜拉尔德·阿卡抛（Autumn Durald Arkapaw） 创造了一个不祥的异世界，汤姆·希德勒斯顿（Tom Hiddleston）扮演的恶作剧之神从《复仇者联盟：终局之战》（Avengers: Endgame）逃脱之后被吸进了这个世界，洛基的时空穿越大冒险以一种奇特的视觉风格呈现，正如秋·杜拉尔德·阿卡抛在最近的一对一采访中对Collider提到的，她的灵感绝对来自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和特瑞·吉列姆（Terry Gilliam）。
自2019年10月开始杜拉尔德·阿卡抛就着手于《洛基》的拍摄工作，她非常享受这段经历。“我非常喜欢这个过程，我和每个人成了朋友。我们刚刚完成了第六集的交付，我现在还同时忙着另一个项目的工作，但这期间我始终在和凯特一起进行色彩校正。所以，在大家看到最终完成效果的那一刻，我真的是特别开心。但我有强迫症，我得确保一切都完美无误。花这么长时间在这个项目上我完全没意见，我觉得我最大的快乐在于大家对它的喜爱。你全力以赴，继而得到大家认可。”
在下文中，杜拉尔德·阿卡抛分享了她是如何受雇参与这个项目，为何她要在机内尽可能多地完成特效，以及第3集中令人叹为观止的“一镜到底”的创作过程等其它内容。
说到拍摄，你们是分阶段拍摄的吗？
我们在整个项目过程中都是同一批电影制作者。所以，相当于我们的准备工作很省心，一旦开拍，就马不停蹄地赶着赶拍下一集。于是，在疫情造成的停档期间，虽然我们的人马没办法全部聚齐，但仍然尽可能地开会讨论和推进准备工作，等到大家回来一开机，我们就一路拍下去。所以，我们不需要和不同的摄制组磨合，剧组中间也不会换人。我们就像拍电影一样，一气呵成。
这么说来，你们基本上每次只在一个场地拍摄？
对，是这样的。我们尽量完成了大部分实地拍摄，而且因为我们都在亚特兰大，所以我们尽量把日戏外景都先搞定，以及应对天气等有时会造成问题的不确定因素。拍摄这些剧集的日程安排一直不是完全确定的，但由于我们不像其他一些节目组那样需要大量地外地取景，所以相对来说，我们更容易固定在一个地方拍摄，这样反而好些。
对了，据索菲娅·迪·马蒂诺（Sophia Di Martino）说，你们的大部分画面都是实景搭建。
是的，我相信这正是人们喜欢它的原因之一，因为从电影制作的任何层面来看，在镜头内做得越多，它最终呈现的效果就越漂亮。由于要考虑故事情节、剧组出行和人物角色的种种限定，我们并不总是能够在机内完成足够好的效果。有些因素让我们必须去做特效，没办法在现场做出效果。
但是我们的美术指导的片场搭建工作如此出色，简直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所以当演员走进片场时，他们看到的是真实的天花板、真实的光，他们感受到的一切都如此真实，我相信这非常有助于他们的表演。
很值得称赞的一点是，创建一个像时间变异管理局这样的布景确实很有必要，因为你知道你会经常用到这个布景，但是第3集结尾处使用的那个布景也是真的，这确实是把我震到了。到目前为止，它只在一个段落中出现过。不过，仅仅从你们对“最后一个镜头”的处理方式来看，这个实景确实搭建得很值。
确实如此。我们为此做了很多的准备和预览工作。之后整个团队都围绕我们的需求去展开工作，比如，我们想在此处来一个左转、我们想这儿引发一处爆炸、我们希望他们从这儿跳过去，或着从这儿飞过去。美术指导必须支持所有这些不同动作的完成，并要让人感觉它们不是在同一个空间内发生的。所以，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它允许你先有一个设想，然后根据某一个或某一段镜头的需要去搭建场地，你不是经常能做到这些的。但这个片场的环境非常给力，他们提供最好的工具来帮我们实现一些非常酷的想法。
你们的最后一个镜头拍的是“一镜到底”，你们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呢？
这是凯特和我在洛杉矶做准备工作时就老早开始讨论的事情之一。情况是这样的，因为虽然剧本上有列出节拍，但它并没有准确地告诉你在剧集中它们具体如何呈现。所以，怎样去解读这些节拍，这是我们大量讨论的一个关键点。我们很清楚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我们知道演员的走位将从A点过渡到B点，我们也理解剧本作者想要表达的能量和氛围。但是，整个空间的风格又是什么样的呢？
凯特非常有兴趣让它带有类似《人类之子》（Children of Men）影片段落的那种感觉，它让你想和剧中的角色在一起，让你感觉真实。你不应该觉察到你的视觉环境由于有很多特效而受到了干扰，而当你认真看进去的话，的确会感觉到一种粗粝和真实，仿佛你就在那里一样。
这一点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经过讨论之后，我们就格外留心之前一些影视作品的“一镜到底”的镜头。我们这个也不能说完全是“一镜到底”吧，因为我们确实是把几个段连在一起做出来的。《真探》（True Detective）的第一季的那个一镜到底做得超赞，那感觉怎么说呢，我的天呐，你好像随着演员们一起在经历，想着他们能撑过这一关吗？接下来会怎样？所以我们尽可能地创造出这么一个环境，在这个环境中，我们可以在拼接各段镜头的同时完美地契合剧本里星球陨落和时空穿越的那些节拍。其中还包含一些打斗场面。所以，真的需要大量的准备和预览工作，并需要与所有其它部门共同协作。然后我想说，设计元素真是绝了，卡斯拉·法拉哈尼（Kasra Farahani）打造的那套布景真棒。
听起来好像每一段只需要拍几个镜头就能搞定？
是的，准备工作可能比实际拍摄本身更令人心力憔悴，因为有太多太多类似以上的种种考量。我们团队的所有工作人员在特技、SFX、摄影、布光、演员要做全面的准备工作，所以到拍摄当天，我们已经准备充足，而且副导演（AD）很专业，我们以前共事过，我非常欣赏他。每个人都根据拍摄需求按部就班。当你拍“一镜到底”时，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也许我不应该用“一镜到底”这样的字眼，更好的一种诠释是：当你要拍一段非常特殊的镜头，必须踩上每一个特定的节拍时，所有部门都要确保在同一个频道上协作。这需要排练，需要花很多心思。我们在拍摄这些场景当晚之前连续排练了好几个晚上，当我们真正开拍的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天气也也给力，我们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暴风雨，但实际上也没来。所以说我们真的很幸运。
总的来说，你如何确立这部剧的美学？在寻找合适的视觉基调的过程中，你都与凯特讨论了什么内容？
这是一个漫长的项目，其过程充满了乐趣，我喜欢与我共事的每个人，这点真是太棒了。你可以选择参与此项目的合作伙伴——服装设计、美术指导，甚至制片人——如果你选对了团队，那将是一件体验很棒的事情。每个人都相处融洽，每个人都十足敬业，每个人都有类似的品味、视觉风格和参考元素。我们这个团队就是如此，而且是从决策层开始就是如此。所以，当我和凯特面谈时，她列举了一堆参考资料，这些参考资料正中我的下怀，我见她之前恰好就有着同样的想法。
就好像是，“没错！你正好把我想表达的给说出来了。如果要我来拍《洛基》的话，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想到的拍摄方式就是这样。” 因为我是这样的，我一读到文本就会在脑子呈现出精确的布光意图，以及我将如何用视觉语言去讲述这个故事。所以当我们碰面时，（我发现）我们的参考资料有许多重叠的部分，我俩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接下来我就很快和我欣赏的美术指导碰面。这人很了不起，我们俩的口味也有诸多相似之处。
可以说，每个人的优秀特质和偏好都得到了彼此的肯定和支持。我和凯特坐下来谈的时候她就已经了解我对布光的敏感度。我擅长布光，我喜欢用变形镜头，这些她都全力支持，她甚至鼓励我去放心大胆地去做，因为她不毫不担心拍摄目标是在光和影的交织中穿梭，还是让光自带个性。
所以，与他俩共事和我们之间的这种信任感，这些真太棒了。当你得到信任，可以随心拍摄并加入自己的品味，这感觉真好。在镜头组建的过程中，在和我引荐进组的老搭档们合作的过程中，就这种信任度而言，每个人都会得到足够的支持。另外，我们也就（图像）参考和文字参考提前做了大量沟通。我喜欢用烟雾，喜欢在布光时制造阴影和深度。正好凯特也特别热衷这个路子。
所以关于这一点，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一下：一是，你是怎么得到（和导演的）面谈机会的？二是，被漫威电影宇宙聘为摄影指导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呢？
从最终效果来看，最新播出的三部剧集都很新颖。它们都归属于整个电影宇宙。它们是被当作电影来看的。至少我们拍我们这部的时候是朝着电影感去拍的。而导演在和候选人聊的时候也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我是从我的经纪人那里听说的这个机会。我之前没有和导演或参与这个项目的任何人聊过。只有两个人我碰巧比较熟络。一个是戏服设计，我和她合作过一个商业广告。我非常欣赏她，她很棒。另一个是副导演，那那是他被剧组聘用之后的事了，我们一起拍过一部我的电影。
就是这样，我得到了一个面谈的机会，然后我俩一拍即合。我感觉有戏。面谈之后我就知道（我要纠结）了，因为我不太能确定下来……我面谈过很多剧集项目，但我儿子只有五岁，我丈夫也是一名摄影指导。所以，对于这种工期长、离家远的项目，我真的很难保证全身心投入。但是见过摄制团队之后，我感觉非常好极了，我相信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尝试都将是开创性的，史无前例的。而且我感觉，这种信任感从一开始就在。你不希望面谈的时候他们说：“我想要这样的风格，感觉像《十二宫》（Zodiac）或《银翼杀手》（Blade Runner）那种”，而等到开拍了他们又说：“不不，把所有的灯都给我打开，你必须这么拍。”这个团队不是这样的，我们得到了非常大的支持，从第一次的面谈就是如此。所以说我真的是非常幸运。
真棒。那么你们有哪些共同的参考点？
《十二宫》是一个重要的参考点，还有《妙想天开》（Brazil）和原版《银翼杀手》。她还有许多其他参考资料，但这三部电影是最主要的，尤其是《十二宫》。而当我去见她的时候，正好也带着同样的素材。就好像：“哦，注定如此吧。”然后我的大脑飞速转动——通过构图和布光叙事来营造出那种张力、那种复古的70年代电影制作，以及对角色在空间中的走位细加思考。这些元素在我们喜欢的老电影中经常出现。例如，《柳巷芳草》（Klute）就是我的一个重要参考，我想是在我给她看了大量素材后，我们一起把它看了一遍。但实际上我是在用这些有趣的构图去讲故事，而且美术设计也很漂亮，你可以把构图做得非常精美且充满神秘感。回顾那些东西真的很有趣。
在这个剧中，尤其是当你身处像时间变异管理局这样的地方时，背景总是让人感觉细节满满，观众甚至可以通过冻结帧去赏味。对你来说，作为摄影指导，对于画面里那些精心设计的等待粉丝们去发掘的小细节，有多大程度上是有意为之的？你会故意这样设计吗，比如说，“哦，如果我把画面往这边挪个一英寸（约0.0254米），你们就能看到更多这张海报了”？
凯特可擅长做这个了。我是个强迫症。所以，在取景和画面内容方面，我喜欢讲究对称，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当一些小细节出现时，一定是她在提醒我，这是一个戏眼，我们要考虑怎样才能把它们融进来。这时我就要去想这些细节应该在哪些时刻出现，以及它们在镜头中如何呈现。不过，凯特在这方面的处理非常巧妙。显然，漫威宇宙中的这些元素非常有趣——因为观众会领会和发掘出所有这些小心思。它们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那儿的。
你从哪儿开始接触LED虚拟摄影棚这一类的东西？你将来会很乐意使用这个技术吗？
会的。在这个项目上，我们并没有用到虚拟摄影棚——我以前在一些商业广告上用到过，但还没有在叙事项目上尝试过，当然叙事项目要达到一定规模才能使用它。我看过《曼达洛人》（The Mandalorian），这是虚拟摄影棚作品最具代表性的一个了。这对我来说挺挑战的。作为DP是依项目而来的。我选择我感兴趣的项目，而项目又取决于人。因为我更愿意和好朋友一起工作，也不必经常背靠背工作。所以，我保留选择权，会看我是不是和项目里的人合得来，那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当然，剧本也（是我选择的一个重要因素）。
另外，我更喜欢在机内就完成拍摄。这个项目就棒在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尽可能多地在机内完成了拍摄。当然我们的后期做得也很棒，从和VFX那边的合作就能看出来。我并不排斥用虚拟摄影棚。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如果你有需要用蓝幕或绿幕拍的部分，（虚拟制作可以让你）不必再盯着“虚无”了。你会看到实际的实拍原档，那感觉更真实。所以我对此持开放态度。我丈夫现在做的项目就要大量使用虚拟摄影棚。DP也要随项目而变——如果你对项目本身感兴趣，那么你就要把思维打开，想想怎么做才能更好的为项目服务。
出处：LIZ SHANNON MILLER | COLLIDER
编译：Ding | 盖雅翻译小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