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师如何给《吉尔莫·德尔·托罗的匹诺曹》注入生命

影视制作

节日季总像是一份送给电影爱好者的礼物。众多热门奥斯卡奖竞争者,以及一些顶级大预算制作,都会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播出。从烧钱的《阿凡达:水之道》(Avatar:The Way of Water)到好莱坞史诗巨作《巴比伦》(Babylon‎),今年上映的内容很多。

但Netflix《吉尔莫·德尔·托罗的匹诺曹》(Guillermo Del Toro’s Pinocchio)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以手工精心制作,极其精致,看起来就像是用精灵的魔法做的。

这是个关于“不完美的父亲和不完美的儿子”的故事,不仅是一份给定格动画爱好者的礼物,也是一份给那些渴望故事让自己又哭又笑,让自己思考和感受的人的礼物。正如德尔·托罗自己所说:“动画是媒介。动画是电影。动画是艺术,它能讲述华丽而复杂的故事,传递出一种人类为了人类而手工制作的感觉。”

ShadowMachine的乔治娜·海恩斯(Georgina Hayns)是把这个重新构想的匹诺曹故事变成现实的关键人物之一——她是负责创作人物的导演,带领我们走上制作过程的旅程。虽然这可能会让我们双眼看到的内容不再神秘,但它并不会减损这种体验的魔力。不仅如此,它还展示了不完美中蕴含的美。

一条不完美的道路

作为一个在英格兰长大的孩子,乔治(大多数人这样称呼她)因为她的阅读障碍而受到学业上的挑战。但她发现她擅长各类艺术制作。“我就是那个做手工的孩子——真的是把每一块布料、每一张纸都捡起来做成各种东西。”她说,“好在英国有很棒的艺术课程,而我也确实擅长任何一种我可以亲手创作的艺术和手工艺。此外我很幸运,我的父母看到了这一点,并没有试图逼我做我不擅长的事。他们让我按自己的愿望去做有创造性的事。”

乔治最大同时也很“好”的问题是,因为从素描到油画,从缝纫到制作珠宝,她样样擅长,所以她没有一个将才能转化为事业的明确方向。“就在那时,我的一位讲师说:‘是啊,你得想想你在大学里要学什么。’但我当时没什么主意,因为我什么都喜欢。”

“啊哈!”顿悟的那天,她的父亲带她去参加一个古董展览会——她父亲是一位古董收藏家和兼职古董商人。“一开始我哭着喊着不想去。因为我不喜欢旧东西。但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些本世纪初的玩偶。有些玩偶的服装被撕碎,有些玩偶的手指被折断了。其中有一个很特别的玩偶,我喜欢到告诉爸爸我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古董。他大受鼓舞,把它买下来给了我,这就是我收集古董玩偶的开端。这也是我开始思考:‘哦,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我想做艺术玩偶。’的开端。”

“当时,我正在家乡参加一个非常棒的为期两年的艺术基金会课程,我的讲师都很能激励人。但他们都是20世纪60年代的纯艺术画家或雕塑家,当我去告诉他们我想做玩偶时,他们吓坏了。‘不,你是个优秀的艺术家,怎么能去做玩偶。’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乔治回忆道。

“那天晚上在家里,我的幻想破灭了。我跟我爸妈谈了一下,然后突然一阵灵感焕发。等等。木偶难道不是一种玩偶的艺术形式吗?”

年轻的乔治娜·海恩斯受到《黑水晶》(The Dark Crystal‎)中吉姆·亨森(Jim Henson)木偶的启发

受到吉姆·亨森《黑水晶》中木偶的启发,乔治开始寻找任何她能找到的关于木偶制作的东西。“我从图书馆借了所有视频资料和书籍,研究了各种木偶,从提线木偶到皮影木偶都有。”她说,“随后进入定格动画的世界纯粹是因为地理上的原因。我上大学是为了在曼彻斯特拍电影,而Cosgrove Hall电影公司就在那里。我当时在做木偶制作,最后加入了他们开始工作,当然,这里的‘他们’指的是创始人伊恩·麦金农(Ian Mackinnon)和彼得·桑德斯(Peter Saunders)。 ”

不对称之美

如果你是定格动画的粉丝,你很有可能看过麦金农和桑德斯的作品。从蒂姆·波顿的《僵尸新娘》《火星人玩转地球》《科学怪狗》,韦斯·安德森的《了不起的狐狸先生》到《巴布工程师》,他们在那里完成的项目,以及随后由他们杰出的校友完成的项目,都是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定格动画电影和节目中的一部分。

让乔治职业生涯起步的项目是《僵尸新娘》(Corpse Bride),这让导演亨利·塞利克(Henry Selick)联系到了她,他是蒂姆·波顿《圣诞夜惊魂》(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和《詹姆斯和巨桃》(James and the Giant Peach)的合作者。塞利克去了总部位于波特兰的LAIKA工作室,凭借《鬼妈妈》(Coraline)帮助他们成为定格动画世界的有力竞争者。乔治搬到美国参与制作这部电影,并在那里度过了接下来的12年,继续制作了《盒子怪》《通灵男孩诺曼》《久保与二弦琴》和《遗失的环节》。

但即使在LAIKA工作室期间,她仍与麦金农和桑德斯的朋友们保持着联系。因此,当他们就德尔·托罗的项目联系ShadowMachine(也在波特兰和洛杉矶)的人时,乔治立即被任命为木偶部门的负责人。在获得Netflix的批准之前,这个项目已经开发了多年。

“我很早就开始参与这个项目,与我一起的还有美术指导、艺术总监和角色设计师。一些木偶制作总监可能会说:‘我们不能这样做,也不能那样做。’但我更愿意让角色设计师设计出这些奇妙的、令人惊叹的设计,等他们把设计作品给我们之后,我们再尽可能地解决各种问题,让成品接近他们的设计。我们会讨论那些可能很难或成本过高的事项,并在我们开展工作的过程中解决它们。那就是我的工作宗旨,也道出了我一开始就参与其中的关键性。”她说。

在《吉尔莫·德尔·托罗的匹诺曹》这个项目中,乔治与艺术总监盖伊·戴维斯和柯特·恩德勒,联合导演马克·古斯塔夫森——另一位在波特兰的定格动画老手——以及动画总监布莱恩·莱夫·汉森密切合作。

当Netflix同意让德尔·托罗执导《匹诺曹》时,海恩斯被任命为木偶制作部门的负责人

“在影片的第一部分,我努力进入导演的脑海,进入美术指导的脑海,弄清楚电影的总体感觉是什么。当我刚开始着手制作一部电影时,手头只有2D人物插图,我会问无数个关于人物的问题。我需要知道他们在电影中将要做什么,关于他们的性格,以及他们长什么样。”她说。

“等我得到了所有这些信息之后,我就可以开始组织人员了。《匹诺曹》是个非常需要团队协作的项目,鉴于麦金农和桑德斯在12年前做过一个动画测试,当时ShadowMachine与他们进行了合作,此外吉尔莫家乡墨西哥瓜达拉哈拉的一个工作室也和他们进行了合作。”

在拍摄前将细节做正确至关重要。图源:Netflix

“他的构想是在家乡拍摄电影的一部分,于是我们在那里安排了一个木偶制作小组,其中有一位木偶制作人曾经去过英格兰,接受过麦金农和桑德斯的训练,然后回到瓜达拉哈拉制作了黑兔子。而我负责担任这三个不同国家所有木偶制作的艺术指导。”乔治说道。

《匹诺曹》这个项目既令人生畏又令人兴奋。吉尔莫·德尔·托罗先前引用过传奇人物雷·哈里豪森(Ray Harryhausen)的定格动画作品,而此次他致力于拍摄一部不仅包含定格动画固有缺陷,甚至还拥抱这些缺陷的电影。

乔治的创意嗅觉完全符合他的创作意图。“走在街上时,我发现观察人们和周围世界的有趣之处在于所有的不对称感。如果你看到一个完美对称的美丽人类样本,你甚至都不会想花时间去看那个人,因为根本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可看,”她说。

“定格动画具有一种有机的、真实的品质,我想人类总是希望与之产生共鸣。尽管我们会被计算机(制作的动画)的酷炫和它们能实现的效果震撼,但计算机很难找到真实生命形式和物体的不完美之处。它们制作出的都是精细打磨过的版本,而我们做定格动画时自然就会具备这种不完美,因为一切都是手工完成的——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一个完全对称的木偶。它会带有与人类或动物面部一样的质感。”

不对称感对匹诺曹这个角色来说很重要。它由悲痛欲绝的杰佩托精心打造,其中一面完全雕刻完毕,但当杰佩托陷入醉酒昏迷时,它的另一面仍未完成,预示着他作为一个角色将要经历的旅程。

魔力在于细节

在微观世界里打造宏观制作项目意味着没有什么细节是小到不需要操心的。而且因为这部电影绝大多数内容是用实物材料和机械动画完成的,所以要处理的细节非常之多。

团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以确定如何正确打造(或重新打造)他们需要的材料,以及材料的表现会如何,正如乔治解释的:“尤其是像《匹诺曹》这样的电影——故事发生在意大利的特定时期(二战期间墨索里尼崛起),负责人物设计的插画师按服装设计概念画了份草图,然后我们得保证完全的历史准确性,并想出如何把所有这些不同材料用进木偶世界。我们该怎么制作针织衣物?或者灯芯绒?重点在于改造现有的材料,使其符合我们这个世界的规模。”

在场景搭建之前,团队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准备工作。图源:Netflix

“我们和导演一起审阅了所有主要人物的布样形式。导演满意之后就会很信任我们,而等到我们开始制作背景中的小镇居民时,我们已经像台上了油的机器一样熟练,非常了解我们要用的是什么面料和技术。我们在漆工部门也会做类似工作。我们会和导演交流,看导演想让这些角色有多真实。”

“《匹诺曹》中有很多人类角色,我们很快意识到吉尔莫喜欢插画式的现实主义风格,且真的很关注细节漆工,”她继续说道,“我最喜欢的画家之一是安德鲁·怀斯(Andrew Wyeth),而我喜欢他作品的一个主因是,在他画肖像画时,如果你仔细观察画布,你会发现那是一个由点、破折线和各种线条组成的疯狂阵列。但当你退后一步观看,画作却像一张照片。”

“因此,我把安德鲁·怀斯的作品和诺曼·洛克威尔(Norman Rockwell)的作品——来自二十世纪美国艺术家的时代——一并以情绪板的形式给吉尔莫看,而那就是我们的灵感来源。我喜欢把这个过程用在我制作的所有电影中,因为我觉得它会为木偶制作增加又一层艺术性和设计感,并使它们与创作理念保持紧密联结,因为有时在木偶动画电影中,设计可能会很不同。”

除了《皮诺曹》里的人类,还有动物、昆虫和鱼,以及皮诺曹本人——它是用木头做的。“漆工这一步让他们互相匹配。”乔治说,“这是我经常和艺术家们讨论的东西,当我对效果感到满意时,我会把它展示给美术指导。当我们都满意时,我们就和导演们一起评估效果。”

举全体之力

不过,乔治的工作不仅包括创造性审美构建。制作能按需要的方式运作的实体木偶是一项战略性工作,需要来自不同团队的输入。

“在每个角色构建的开始,我都会提出我的想法,包括我们如何塑造这个角色,以及我们如何做到让它按需做出所有不同动作。在我们开始实际的构建前,我会让构建团队的关键成员和动画部门的负责人共处一室——动画部门的负责人对我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此外,在那些规模更大的项目中,我们还会叫来绑定部门的负责人。”

定格动画中的绑定与计算机动画中的绑定不同,计算机动画是在3D计算机模型上创建可移动的点。在定格动画中,这是由木偶制作者在制作支架时处理的,而绑定是个独立部门,负责将角色放置在精心制作的绑定装置上,好让动画师在所有角色表演中操纵它们。

“木偶完成后,它们就会被搬到片场,绑定师会和动画师一起工作,把这些木偶固定在空间中。所以让他们参加最初的问题解决会议非常重要。这有点像亚瑟王(的圆桌会议),”乔治笑着说,“我们都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面前摆着图纸,从角色设计师那里得到模型和相关信息。我们列出了导演的要求,现场的动画师还会告诉我们他们想在某个木偶身上实现什么效果,然后我们就在那个房间里一起头脑风暴,想出最佳构建方法。我认为这是我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

《匹诺曹》的部分场景非常复杂,每一帧都涉及好几个动画模型

但同样重要的是与负责让木偶“活过来”的团队分享这些信息。“有时,团队里会有至少20个人来制作一个木偶。对于像杰佩托这样的角色,你需要一个雕刻师、一个模具制作师、一个铸造所有肌肉部件(硅胶或泡沫乳胶部件)的人,还需要一个支架制作师来制作内部骨架。此外还会有一位服装制作师,而如果服装有任何外部元素,比如平滑的必须得和支架连接的织物,绑定师还得和支架制作师讨论。”乔治说。

像杰佩托(由大卫·布拉德利-David Bradley配音)这样细致的角色需要20个或更多的人才能“活过来”。图源:Netflix

也就是说,木偶的形式和功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有时木偶制作方会提供信息给美术设计方,反之亦然——无数的变量意味着木偶在整个制作过程中都会不断进化。

少许技术上的“魔法”

LAIKA开发的技术之一是快速原型制作,这种技术将木偶的面部特征创建为CG模型,并进行3D打印,这样就可以轻松地将它们替换到木偶上来改变它们的表情。这被认为是对技术的开创性应用,也是缔造LAIKA电影标志性风格的因素之一。

然而,尽管这不是《匹诺曹》团队所追求的风格,他们确实明智地将部分3D打印纳入了工作流。“吉尔莫希望我们可以把尽可能多的控制权交给动画师来通过木偶做表演,而在这个决定的统领下,我们决定以机械动画的方式控制多数木偶头部。”乔治说。

剪辑师克里斯·索特斯(Chris Salters)用Premiere Pro剪辑了《匹诺曹》幕后。

不过,匹诺曹本身是木头做的,而且木头的行为表现和真实肉体非常不同。“麦金农和桑德斯在早期做过一个测试,即把硅胶头放在木偶核心上,但没有成功。所以我们一开始就开了个创意会议。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吉尔莫,麦金农团队也在那里。我们头脑风暴了一番,觉得这个角色需要3D打印的可替换面部。因为他自成一家,而其他人物都是真实的人。”

事实上,这个团队在匹诺曹这个角色上开创了他们自己的3D打印新技术。“理查德·皮克斯吉尔(Richard Pickersgill)曾与我合作过《鬼妈妈》,也与亨利·塞利克在旧金山合作过另一个项目。在那段时间里,他对3D打印产生了兴趣,等回到英格兰麦金农那边时,他说:‘我们需要开始研究这个。’而眼下,匹诺曹这个角色的问题是他只有9英寸(约合22.86厘米)高,这意味着他的四肢和关节,甚至他的身体,都很小。但他是主角,所以他必须非常结实。”乔治回忆道。

由于其大小,匹诺曹的主模型需要金属支架的强度

“大约13年前在LAIKA,做完《鬼妈妈》之后,我们尝试过3D打印一套金属支架,那是场灾难,因为只有一种金属可以打印,而且它过于坚硬。你甚至没法钻孔。这差不多把我们吓退了,因为如果使用数控机床、铣床和车床加工,制作支架其实是制作过程中非常简单的一部分。但理查德找到了一家用金属进行3D打印的公司,而且技术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改进,使得他们能够打印出一种可以钻孔和焊接的金属。”

“在制作匹诺曹之前,我们再没回到3D打印金属的流程里去,而这次的效果很出色。他的身体背面是金属打印,前面是塑料3D打印再上漆。不过他的头是彩色打印塑料,我们这么做是因为要做出木纹和我们需要角色做的表情。我们用了最高端的彩色打印机,这样色彩基本是随着角色面部动画化和移动的,只有一点点自然且微小的漆的抖动——但这恰恰使它显得很动画。”

另外两个带来机械方面挑战的角色是猴子渣渣图拉和蟋蟀。“渣渣图拉的头部尺寸非常小,即使他不说话,我们也希望他的面部表情能够真正表现出来,所以我们决定把他做成一个混合体。”乔治说道。

“他头部的上半部分是机械的,直径只有大约一英寸(约合2.54厘米),由于尺寸的限制,我们永远不可能在其中做出我们需要的机械构造。于是我们做了机械眼,机械眉毛和硅胶皮肤。但因为他的口鼻部分决定了他嘴部所在的区域,我们可以3D 打印他的嘴部替换部件。”

渣渣图拉(Spazzatura——意大利语的“垃圾”,由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配音)和蟋蟀(伊万·麦克格雷格-Ewan McGregor配音)。

然后是蟋蟀——这个角色的设计有一套外骨骼。“我们想让这套设计行得通,然后在这个木偶身上做了很多硬部件,他的眼睛是椭圆球体,待在他的头顶上。我们要如何以机械方式移动它们呢?我们怎么才能让他眨眼呢?于是我们决定用3D打印。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由硬树脂硅胶部件制成,看起来像个坚硬的外壳。”

另一方面,角鲨木偶的制作方法则与原版金刚相差无几。“我们为支架做了一套传统的杵臼关节,用泡沫乳胶浇铸,我觉得那是电影中最棒的木偶之一。它看起来棒极了,而且表演起来效果非常好,”乔治说道,“我们很幸运,有这么一支拥有多年经验和知识的、来自各地的杰出团队,而且我们运用了我们能够做到的最佳技巧。”

耐心是一种美德

做一个木偶需要多长时间?

“我总是说,要从角色设计开始算到拍摄的最后一天,”乔治说道,“因为我们在拍摄第一天送出的木偶将在几年的时间里经历多次迭代,取决于项目需要什么样的表演。从人物设计到直接可用于拍摄的木偶,为每个角色制作第一个主木偶需要约6-12个月的时间。这包括了制作复制品所需要的时间。”

有这些细节丰富的木偶和背景,制作可能要花费数年时间。

“当团队在制作木偶时,我的职责是在创意和技术上监督制作工序。每天我都会和艺术家们联系,提醒他们他们是在一个团队中工作,确保他们能够完成自己的工作,并且知道他们需要向下一位艺术家传递交付什么。当木偶开始组合起来形成完整角色时,我与美术指导和艺术总监密切合作,确保他们对我们所创造的世界中的所有外观处理感到满意。”

定格动画制作是个细致且亲密的过程,需要耐心和技巧。

乔治的职责包罗万象,从最小的细节到电影的全片,从第一帧到最后一帧都是如此。这也是她非常依赖另一位至关重要的合作者——团队中的“胶水”——制片经理詹妮弗·哈蒙特里(Jennifer Hammontree)的原因之一。“她是负责满足拍摄需要的中间人,把控我们如何分解预算,以及我们有多长时间来做所有事情。我们的合作非常紧密,而且我们不断进行头脑风暴,努力解决问题。”她说。

作为一名前操偶师——负责把木偶带去布景再带回来,并知道它们都在哪里的人——乔治对詹妮弗的工作技能印象深刻。“当《匹诺曹》这个项目起步时,我知道我需要一位曾合作过的出色制片经理在身边。你的合作对象是这群疯狂的极富创意的艺术家们,而她就是负责把大家和拍摄、时间安排及时间线“粘连”在一起的人。她也会保护我们。她让我能够自由地进行创意发挥。”

德尔·托罗的影响不仅体现在故事、模型和导演上,还体现在色彩和布光上。
……这个项目绝对有受获2019年数项奥斯卡提名的《玉面情魔》(Nightmare Alley)的影响,图源:探照灯影业

说到时间线,人们普遍认为定格动画比其他形式的动画制作时间更长,或者制作成本更高,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实际上,制作几乎任何形式的动画都非常花时间。

如果考虑到每一秒的电影包含24或30帧,并且大多数动画是“两帧”制作的(意思是每个角色做出的每个动作都是两帧),这相当于每个角色每秒钟要有12-15个不同的姿势,以使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显得流畅。而不管这其中的各个姿势是在纸上画的,在数字平板电脑上画的,还是应用在木偶上,这都会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理想化点说,就是“为爱发电”。

手艺精巧的制作者

无论是传统的手绘二维动画、电脑三维动画还是定格动画(或不同技术组合起来的混合动画),其技术总是服务于故事。“如果你本身就有一个好故事,那我们做的就是提升这个好故事。”乔治说。

上述说法没错,但将一部手工制作的电影搬上银幕的艺术性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虽然计算机动画电影主导着动画世界,而虚拟制作已成为营造环境的最热门方式之一,但人们对那种创造出可观可感可触摸世界的电影的需求仍然很大。所以计算机永远不会真正取代定格动画。“这些年来,很多人都告诉我,我的工作是一种濒临灭绝的艺术形式。”乔治说,“但这不是真的。反而看到这么多定格动画电影同时问世非常令人兴奋。”

仅在波特兰地区,当《匹诺曹》在制作时,Netflix的另一部定格动画电影,亨利·塞利克的《温德尔和怀尔德》(Wendell & Wild),正在附近拍摄,而LAIKA也在河对岸制作他们最新的长片作品。这一年,A24也做出了《穿着鞋子的贝壳马塞尔》(Marcel the Shell with Shoes On)。

“我认为很多人甚至没意识到这是种实打实的电影制作方式,”乔治说,“所有这些(定格动画)电影的伟大之处在于,年轻的艺术家们会开始觉得:‘哇喔,我还有用自己的双手创作并成为电影行业一份子的的空间,不必整天坐在电脑前工作。’”

事实上,在为定格动画团队寻找新的人才时,乔治并不主要从电影学院招募,而是从更为手工艺导向的学校招募。“有时木偶制作者并不总是来自你认为他们会来自的地方,”她说,“我们寻找那些注重细节的艺术家、手工艺人和工程师。通常他们会在一些创意领域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而这些领域通常不是动画。”

“我们关注珠宝、插画、时装和纺织品的手工艺项目。有趣的是,时装行业的人会带着他们的作品集来,向我们展示一些标准内容,比如图案制作、垂感、缝纫,但你从中看不出什么。但最后他们会说:‘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还有一些个人作品。’”

定格动画有一种CGI难以捕捉的神秘美感

“我们最好的戏服制作者之一,她的个人作品是微型花边制作,我们看了都感叹:‘哦,上帝,这真是不可思议!’与我共事过的最棒的支架制作师之一拿过哲学学位。我们的一位全能制作师是一位陶艺家,当我们看到她陶瓷作品上的插画细节时,我们认为她可能会非常擅长木偶制作。”

童话般的结局

但就像圣诞老人工坊里的小精灵一样,传递定格动画的魔力需要一整个团队。而《皮诺曹》背后的团队则给乔治带来了特别有魔力的一次经历。

“拍摄团队和创意团队一直携手共进,”她说,“有时,当事情出错时,人们往往会指责别人,而这部电影则是团队协作的明证。如果你能找到所有合适的人一起工作,你就能解决任何问题,然后继续前进。”

从导演吉尔莫和马克的支持(他们与艺术家们通力合作),到Netflix的支持(即使在疫情期间,他们也支持了这个项目的漫长制作过程),乔治承认,在这样一个有凝聚力的团队中工作是一种馈赠,而这也体现在了最后的成片中。

“制作那部电影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美好的一天。我想这是又一个你会感到爱意溢出屏幕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故事。尽管我们有吉尔莫以他超凡的构想带领我们向前推进,但整个团队,以及所有艺术家的热爱和激情也功不可没。此外,Netflix在疫情封锁期间也非常支持我们,真正和我们站在一处。”乔治说。

完成任何一部电影都是特别的,但有些电影尤其特别。对乔治来说,《匹诺曹》在她的心中和事业中占有独特的地位。

“我此前也有很美妙的工作经历,也拍过一些美妙的电影,但《匹诺曹》来得正是时候。我得以把我多年的经验投入到这部影片中,而且我周围都是美丽物件和杰出的人。我们让童话成真。我们让它们出现在屏幕上,而什么都比不上我们因此得到的赞扬。这真的很特别。”她总结道。

《匹诺曹》探索的主题是保持真实的自我,不为取悦他人而改变。而正是种种不完美的地方,帮助乔治进入了她的木偶制作生涯,也使我们的世界充满活力、美丽和多样性。

在《匹诺曹》的结尾,杰佩托怀着爱和感激拥抱了他那不完美的木偶。这是种能引发深刻共鸣的讯息,尤其是在节日期间,这也是当我们看到一部礼物般的非凡电影时,我们该停下来,欣赏一下杰出的幕后工作者们致力于同个创作构想并为实现它付出努力的原因——正是他们使魔力发生。


出处:Lisa McNamara | Frame.io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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