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对HBO剧集《切尔诺贝利》的风格和摄影进行全面解析。
不惜代价捕捉真相
HBO的剧集《切尔诺贝利》中流淌的真相如同酒精一般——既涤荡心灵又具有冲击力。从编剧克雷格·麦辛（Craig Mazin）和导演约翰·伦克（Johan Renck）到雅各布·伊勒（Jakob Ihre）的摄影，以及从美术部门到配乐，《切尔诺贝利》的整个目的就是要不惜代价捕捉真相。妆造团队甚至一度借助该部门使用的电子表格，以确保所有演员在接受核辐射后中毒的效果看起来尽可能的逼真！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必须学会接受数十年来从切尔诺贝利和苏联中埋藏在谎言之下的真相。
如果你和我一样，那你可能已经在HBO Now上狂看了《切尔诺贝利》的大部分剧集。 现在和我同住的舍友中，有一个想看《六尺之下》（Six Feet Under），而另一个还没看完《嗜血法医》（Dexter）的结局。幸好我赢得了和他们俩的辩论，否则这篇文章的标题就会变成“生与死的共生本质如何在《六尺之下》中魔鬼般起舞”或“为什么《嗜血法医》的结局是史上最差劲的”。
剧透警告：喜欢《嗜血法医》的读者，如果读到这里我还没有毁掉你对它的喜爱（我道歉），我在此简单发出警告，这篇文章会探讨HBO剧集《切尔诺贝利》的关键情节，所以，如果你是极少数还没有看过这部剧集的观众之一，偶然点进这篇文章只是因为被封面的苏联防毒面罩所吸引，那么这就是我的剧透警告。
当苏联时期的核反应堆爆炸时，老旧的发电厂被摧毁，周围地区遭到辐射，并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中对大量生命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时，我还没有“光临”这个星球（这是一种委婉说法，表示事情发生时，我和正在阅读此文的许多读者一样，还没有出生）。
然而，我们很幸运，这次爆炸发生在一个视频新闻摄像机可以捕捉到一切信息的时代。不仅全世界都看到了核能这一当时“最清洁的能源”在释放后产生的巨大威力，同时也正因如此，HBO的《切尔诺贝利》剧集才能获得大量展示普里皮亚季小镇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本身的视频和照片。对于这样一部致力于揭示“真相”，曝光过去的谎言的剧集，这简直就是“天赐之福”！
重现切尔诺贝利
以普里皮亚季小镇为例，这是距离切尔诺贝利最近的公共区域，下面你能看到事故发生前的图片。由于事故发生时小镇居民被紧急疏散，所有事物都原封不动，因此这座美丽的小镇通常被人们称为“时间胶囊”。当时，小镇被严格封锁于禁区之中（现在仍然是）。因此，我们可以说这里也许不是电影摄制组能待上好几个月的好地方（就连《星球大战7：原力觉醒》-Star Wars: The Force Awakens千年隼号液压门造成的事故都会被英国卫生安全局起诉，让80多人的剧组成员暴露在核辐射之下，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如果在读这篇文章的是制片人，你们一定会对我这个笑话笑出声来。）
因此，面对要打造与普里皮亚季小镇众多视频和照片（下图）完全一致的昂贵布景——美术指导们还有另一张王牌……你能看到，普里皮亚季小镇是在苏联时期设计和建造出的一个小镇，所以它和当时拉脱维亚、立陶宛、亚美尼亚和乌克兰（此处仅举几例）大约同时期建造的其他许多小镇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
不仅如此，在立陶宛的维萨吉纳斯（小心……），有一个叫普拉维尼斯克斯的小镇，坐落着一座类似切尔诺贝利的工厂——伊格纳利纳核电站。因担心发生类似灾难，该工厂于2009年退役（在切尔诺贝利悲剧发生33年后！），这个地方为《切尔诺贝利》剧集的拍摄提供了完美且最贴近真实情况的布景。
摄制组全体成员前往退役的核电站拍摄，这彰显出他们对不惜一切捕捉真相的热情。
普拉维尼斯克斯镇成为切尔诺贝利的“替身”，这个位于立陶宛的小镇是在一所监狱周围发展起来的，这里的风格和感觉都十分类似当时已经空置有一段时间的切尔诺贝利。
大部分摄制组成员（麦辛表示90%的成员）都是东欧人，那么他们很可能是在苏联时期或苏联解体后长大，并亲眼目睹了这场灾难以及它带来的严重后果！也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部剧背后的团队如此坚持真实度。
最让我感到满意的一件事是，当我们在制作这部剧时，我们自己、每个制作部门就决定，表达我们对这种文化的尊重的最佳方式就是准确描述它，细致到展现在美国、英国没人会注意的细节，但这些细节也许在乌克兰，一些看到这部剧的人会说：“我们很在意，我们想正确呈现这些，找到真相。”
——克雷格·麦辛
“（美术）设计是由故事驱动的。每个场景、每个布景都需要有一层主题和故事在其中。”在和The Spaces的一次访谈中，美术指导卢克·霍尔（Luke Hall，他还参与过《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分享了他的视觉方法是如何帮助他和他的团队打造剧集的视觉美学的。“我们看过（切尔诺贝利的）照片，一些YouTube视频，以及来自那个时期的许多街道和生活的摄影集。”
另一边则是需要找到在这五集中构建一种恐怖、阴郁的基调的视觉参考。我在项目早期阶段看过摄影师亚历山大·格朗斯基（Alexander Gronsky）的作品——因带有安静、被遗弃感的俄式风景照而闻名；以及摄影师葛德·路德维希（Gerd Ludwig）的作品，他记录下了这次灾难发生后的带来的后果——这有助于概括当时的风格。
然而，许多灵感来自于在立陶宛和乌克兰进行勘景的旅途中。基辅的许多地方还没有从那段时期中走出来，这有助于为该剧打造视觉语言。发电厂中迷宫般的楼梯结构和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不仅十分准确，同时也表现出爆炸后的混乱以及被困住的感觉，你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莫里茨·科内利斯·埃舍尔（Maurits Cornelis Escher）那些令人惊奇的画作，其中的楼梯引导着人们兜圈子，就和几十年来寻找真相的人一样。
以第五集（爆炸即将发生前）布留哈诺夫的办公室为例（下图），他身后墙上错位的工厂壁画是一个完美的伏笔，不仅是灾难的伏笔，也是后续领导层和其掩盖行为的伏笔。布留哈诺夫身后的壁画描绘的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讽刺的是这幅壁画已经四分五裂，正像这座核电站一样，同时也能向我们展示四分五裂的关系必将终结。通过将这一场景置于最后一集爆炸发生前，我们能体会到直面我们的真相，壁画和扭曲的地板让我们想起以前的滑块拼图游戏，同样描绘了如迷宫般的谎言世界，这个世界即将令无数人都深陷其中。
在我继续往下讲之前，如果不提一下布留哈诺夫办公室场景的构图是多么精彩就太说不过去了。这张剧照是众多精彩的其中之一，这个例子完美展现了不同的制作部门：美术、服装、摄影等等，在片场协调合作。看看下面的构图（下图）。三角形的对称性和坚固的基底赋予了场景一种力量感和稳定感。鉴于这一时刻发生于第五集中灾难发生的前一天，这种稳定性是完全有保证的。如果你留意一下爆炸发生后，包含这三个角色的场景，你会发现三人构成的三角形没有那么对称，也不太整齐，反映出他们现在面临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并且，这个场景中的对称性可以传递出一种不安感——我们知道什么将会打破这种对称，也清楚它将如何发生，清楚它将何时发生——这就像看着一个盘子以最慢的慢动作从台子上掉到地上——完美且带有一些美感，但这个盘子无疑会四分五裂！
可通过《导演学：场面调度与演员走位》了解更多有关构图的知识。
当我第一次看到伊格纳利纳核电站（一座位于立陶宛的已经退役的石墨水冷式反应核电站），我惊讶于它的简陋程度。这里只有管道、走廊和楼梯间，就像一个带有裂变仓核心的维多利亚时期的抽水站。
——美指卢克·霍尔
同样地，泵房以及其中迷宫般的管道也简直像噩梦一般。下面的这个场景出现在第一集中，当真相终于呈现在两名工程师面前时，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在灯光昏暗、发着绿光的管道网络之中，真相显得尤为令人不安和震撼。我们看到，两人都在这地狱般的绿色背景下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为时已晚。
我们很早就对这个想法感到兴奋不已——利用强烈的图案碰撞、突兀的色彩、廉价的材料和带有纹理的玻璃创作具有视觉冲击力，同时在某种程度上有点不太赏心悦目的作品。伊戈尔·科斯汀（Igor Kostin，他拍摄了灾难的第一手照片）拍摄的许多照片现在都归Getty所有，可以在线查看。这些照片帮助我们确定布景设计。
——美指卢克·霍尔
服装——东欧地区找到的服装
与原封未动、如时间胶囊一般的维萨吉纳斯一样，脱离苏联时期影响的缓慢进程也对服装设计师奥黛丽·迪克斯-米勒奥（Odile Dicks-Mireaux）起到了辅助作用，这能帮助她找到与那个时代完美匹配的服装。例如矿工头上的帽子（下图），这和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矿工使用的帽子完全一致。麦辛解释说：“奥黛丽去收集了东欧各个国家那个时期的服装……我们还有多名军装方面的顾问。他们要穿什么？怎么穿？它看起来像什么？不像什么？每一件衣服，瑞德·哈里斯和斯特兰·斯卡斯加德（Stellan Skarsgård）穿的每一件西装都是从80年代的布匹制成的。这些都是来自1985年苏联时期的复古布料。”
按电子表格做妆造-假肢的真相
丹尼尔·帕克（Daniel Parker）——妆造和假肢设计师——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一名外科医生，因为仅仅说“某人正在经历核辐射产生的影响”是远远不够的。他构想出了不同阶段和其子阶段——对真相和真实性的探求是至关重要的。那时候，在化妆之前，他制作了一个可以独立追踪各阶段的电子表格。消防员瓦西里·伊格纳坚科（Vasily Ignatenko）因核辐射而慢慢走向死亡的过程因准确（虽然确实令人毛骨悚然）描述了放射病的不同阶段而受到称赞（下图）。
利用上文提到的电子表格，妆造团队得以追踪每个角色在受到如此之大的辐射后在现实中会产生什么症状。虽然这些症状非常血腥和可怕，但都是有理有据的，并且对于追求真相来说至关重要。BBC最近找到了一位（在灾难发生当晚）在4号反应堆工作的工程师奥列克西·布鲁斯（Oleksiy Breus），他的经历与剧集所描述的完全一致……
当我下班后，我的皮肤是棕色的，就好像我全身都晒黑了一样。我的没有被衣服遮盖的身体部位——比如手、脸部和脖子——都呈红色。
注意：消防员们穿的制服在他们到达医院后就被立即脱下。由于衣服的辐射过强，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至今仍然带有放射性！
这种对细节的极致关注是该剧集的一大标志性特征。《切尔诺贝利》至今仍位居IMDB评分最高的作品列表中。然而，对于我和其他无数人来说，切尔诺贝利最可怕的场景出现在第四集。由于受到了比广岛核爆多近四百倍的核辐射，当时被投置到切尔诺贝利用来清理核废料的机器人完全变成一堆废铁，因此许多苏联人被强制征召，真人上阵清理废墟……
图源：Igor Kostin/Sygma via Getty Images
穿着铅服，清理人员来到了反应堆顶部——这里是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他们接到命令，要将带有放射性的石墨扔回核电站开放的反应堆核心中。这些所谓的“清理人员”只有90秒的时间来完成这份工作——他们在反应堆顶部待的时间越长，生命就越有可能提前终结。
整个场景以“一镜到底”的方式拍摄，镜头跟拍一个年轻的“清理人员”在反应堆顶部摸索。他只配备了一个铲子，面对的却是一一个无声的敌人。该场景伴随着从口罩中传出来沉重的呼吸声和辐射测量计发出的强烈响声——这是作曲家希尔迪·居兹纳多蒂尔（Hildur Guðnadóttir）的声音设计杰作。当这名清理人员的靴子被一块石墨割破时，我们都清楚，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准备好了吗？所有这些，清理人员、90秒的时间限制、危险……很明显，这些都是100%真实的。整个场景中唯一能称为是虚构的，就是我们在整个90秒的严峻考验中只关注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90秒感觉像是好几个月，这正是这个场景给观众带来的焦虑感）。这种叙事技巧贯穿整部剧集，从年轻的消防员瓦西里·伊格纳坚科（他是切尔诺贝利事故中一名真正的英雄）开始——
总计超60万人被派去清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所有的清理人员都暴露在极高的辐射之下，这会大大缩短他们的寿命。超4000人死于由辐射引起的癌症，7万人致残。
—— 根据Refinery29的一份报告。
这名年轻的消防员是这些清理人员的代表，我们向他以及所有人表示同情、哀悼以及怀念。
无独有偶，一名剧集中完全虚构的角色——乌拉娜·霍缪克（艾米丽·沃森）被刻画为一名揭发真相的人。“真实情况是，许多核专家是清楚这个反应堆是存在问题的——这些问题最终导致这场爆炸和一场灾难的发生。”书籍《切尔诺贝利的午夜》（Midnight in Chernobyl）调查员兼作者亚当·希金博特姆（Adam Higginbotham）表示。虚构这个角色也招致了一些批评（尽管如此，这部剧集依然获得了96%的烂番茄评分）。
例如，《纽约客》杂志（The New Yorker）就曾写过一篇文章，抨击乌拉娜·霍缪克被塑造成一个全知型的角色，她像一个大救星一样来到切尔诺贝利，一心想揭开反应堆发生爆炸的真相——“她是一个已经知道真相的人：当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个角色时，她就已经清楚有些事情出了严重差错，她知道得太快了，不像在灾难发生的真实场景中那些愚钝的人一样，他们似乎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理解这件事。”玛莎·格森（Masha Gessen）这样写道。
没错，她从一个地位较低的科学家到与最高当局分庭抗礼的剧情看起来的确有点不现实，但在调查撰写这篇文章时，我发现显然有很多苏联科学家都是女性。作为一名编剧，撰写一个由男性角色为主导的故事和剧本，这对麦辛来说很合理，但如果要打造一个代表所有科学家的角色，他会把这当成一个打造女性主导角色的机会，捍卫她们在苏联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在《切尔诺贝利》每一集结尾，克雷格·麦辛和约翰·伦克的播客中，两人会解释哪些剧情是真实的（大部分剧情都是真实的），以及哪些是为了剧情效果而杜撰的内容（其中就提到了霍缪克的部分）。他们有效且忠实地呈现了剧集要传达的信息，推动观众自己探索真相——这部剧集已经成为点燃所有观众探索欲望的火苗。鉴于我正在撰写关于《切尔诺贝利》的文章，而你们正在阅读我的文章，这就说明这部剧集确实很成功！
关于真相的一个重点是，在其最佳版本中，它不是叙事性的，也不会病毒式传播。但是，你可以做的就是，通过一些叙事性或可以病毒式传播的内容吸引人们来了解真相，然后说‘老实说，你所看到的基本都是真相，但也可以看看其他这些。‘
——克雷格·麦辛
电影摄影
《切尔诺贝利》的摄影指导（DP）雅各布·伊勒完美地捕捉到了故事主题和苏联时代的情绪，这一点不必多言。这位瑞典DP的其他作品曾获一系列提名和奖项，其中包括《西尔玛》（Thelma，此片获得挪威国际电影节阿曼达奖的最佳摄影奖）、《奥斯陆，8月31日》（Oslo, 31. august），以及甚至可以追溯到2005年的宝莱坞电影《…Yahaan》。对于《切尔诺贝利》，他转而从艺术摄影作品中寻找灵感，在《人类大家庭》影展（The Family of Man）中寻找真相。（下图为影展中展出的部分照片）
伊勒曾有一段录音，他在其中表示（在《切尔诺贝利》中）他最自豪的镜头是当演员的对话结束时，他的镜头仍迟迟不从角色身上移开。他参考《人类大家庭》作为他的灵感无疑说明了他如何拍摄某些特定时刻，那些我们真正能与角色共情、理解他们想法而他们无言静立的时刻……
对于《切尔诺贝利》，伊勒选择使用改装老式Cooke S2 Panchro镜头。改装是由一家名为TLS（True Lens Services）的英国公司完成。通过给上世纪20年代至60年代的老式Panchro镜头安装更加简洁、快捷的机械设计，该公司令这些镜头焕发新生。正如为ProVideoCoalition进行Cooke Panchro镜头测评的亚特·亚当斯（Art Adams）所说的……
“它们拥有所有现代Cooke定焦镜头所具有的功能，同时又带有来自一个镜头技术包容性较低的时代的老旧镜头所具有的别致特点。”
Cooke S2 Panchro镜头会带来极强的炫光效果，但这种效果可以用作剧情目的。没有现代镜头的多层镀膜技术，镜头就会产生炫光效果！Panavision有意为史蒂文·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的《拯救大兵瑞恩》（Saving Private Ryan）移除了镜头镀膜，原因正是因为他和他的DP雅努什·卡明斯基（Janusz Kaminski）想要得到这种炫光效果，并打造出诺曼底海滩登陆的那种硬核画面。
《切尔诺贝利》的镜头有大量炫光，我发现它的效果令人十分不安，并迫使观众更仔细地观察发生的事情。如果这是伊勒的意图，那么它和麦辛与伦克为了让观众质疑谎言、更深入地探索真相所采用的手法一定是相辅相成的。
有一个具有充分根据的流言称，伊勒有意对所有外景都进行过曝，为的是模仿灾难发生期间胶片被辐射漂白、毁坏的方式。并且，我再进一步分析（也许有点过度分析了），过去的镜头通常含有添加到玻璃镜片涂层里的放射性元素，这并不是一个秘密。也许你能听到我大脑思考的声音，但也许这正是伊勒对这一问题的默认呢？在GoCreative的播客中，他提及了自己想如何在有对话的场景中用布光来做一些超现实的事物，就是通过移动灯光打造一种双重阴影的效果，让人感觉世界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当然，这个变化已经发生了！）同时，在这个场景中，房间里的环境光有时会改变2个档。
尽管有些人对这种替代现实照明的做法表示批判，但无可争议的是，这些经过改装的Cooke S2镜头确实在数字世界中赋予了剧集模拟的风格——我们会感觉到仿佛在观看来自上世纪80年代的作品，有点类似纪录片，一部沉浸于真相之中的作品。调色赋予了剧集最符合时代的风格——诚然，这种柔和、灰暗的色调并不总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但这种色调能很好地帮助传达出当时苏联的时代环境和政治气候，此外，伊勒所做出的色彩选择是——更加风格化的自然布光，让头部不直接被光照亮，并偶尔带有环境阴影。
拓展阅读
画面的对比度也降低了，这是为了让画面看起来更平，偶尔有几处被调高的暗部。更低的对比度是一个有意思的做法——主要用在灾难电影或电视剧中，例如探讨更加黑暗的主题（如毒品及其副作用）的Netflix《疯子》（Maniac，下图为《疯子》剧照）——这样能增强电影制作者打造的荒凉世界的感觉。由于探讨的主题已经十分戏剧性和扣人心弦，因此低对比度和较平的画面会让其看起来不那么好莱坞，反而更加真实。
在布光方面，伊勒和他的灯光师注意到，来自那个时期的取景地的内景让人感觉十分阴暗，仿佛苏联没有足够的电力来使其运转。因此，对于这些场景的布光，他们尽可能地选择使用荧光灯，避免使用灯泡和灯罩，因为这可能会让场景看起来十分舒适或具有怀旧感，他们想要得到的是更加粗糙、令人不适的风格。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本身被添加上一层混合绿色和橙色的光，用以与核电站反应堆发生爆炸后所产生的熊熊大火形成对比。
调色
HBO的这部迷你剧的调色工作是由BAFTA得主——伦敦Technicolor的调色师让-克莱蒙·索雷特（Jean-Clément Soret）完成。剧集使用Arri Alexa摄影机以UHD分辨率拍摄，索雷特接到的指示是要尊重八十年代苏联的审美观，并将这些档案作为灵感。“我们想要改进档案中的配色方案，同时让其看起来比较高级，所以我们在欠饱和的诱惑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索雷特说，“对于阳光明媚的外景就更是如此，我们小心翼翼地让画面看起来不会太暖，而是保持较冷的色调来增强效果。”
他补充说：“显然，鉴于这个剧集的主题，其色彩需要令人恐惧一点，所以你要避免使用暖色调。剧集中有很多场景是用钠灯和霓虹灯进行布光的，我们不想让这些场景看起来太过欢快。一种简单省事的方法就是在所有场景中都添加一抹绿色或黄色，但为了保持内在的一种真实，我们并没有这么做。”
我们希望不要看见像切尔诺贝利这样的灾难再次发生。这场灾难的影响如此之大，以至于戈尔巴乔夫事后坦言，这场灾难也许是苏联倒台的开端。HBO的《切尔诺贝利》剧集对电视行业也产生了类似的、不可逆转的影响。编剧克雷格·麦辛不仅定义了他想用多少集来涵盖这个故事——显然他最初被要求6集完成。但麦辛选择用5集的篇幅来制作这部迷你剧，而不是增加集数来囊括最后两集，在这两集中剧情又水一个小时。无意夸大这一点（但事实确实如此）但这是电视剧剧本编写的分水岭。这就是他对这个故事的信心，三年前他就在播客上谈论过这个项目，（如果传言属实）他与无线电视台的要求对抗，让剧本的完整度来决定这部迷你剧的长度，那么很显然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通过内容满满的剧本、令人激动的执导水平、每个部门的艺术才华和让人渴望看下去的电影摄影水平，这部剧集最终回答了“切尔诺贝利事故为什么会发生”这个问题。作为一名编剧，每天为一位著名的DP工作，并与真正有才华、有热情的电影制作者一起共事，我对这个剧集的问世感到非常自豪。通过向我们展示当你坚持真相至上时事情看起来有多么棒，这部剧集从我看到预告片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最后一条片尾字幕出现，就深深地吸引着我和无数其他观众。
出处：Filmmkers Academy
翻译：Katja | 盖雅翻译小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