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与摄影指导（DP）贾林·布拉什克（Jarin Blaschke）的独家问答。
凭借新版《诺斯费拉图》，电影人罗伯特·艾格斯（Robert Eggers）将一个关于痴迷的经典故事再度搬上银幕。当托马斯·哈特（尼古拉斯·霍尔特-Nicholas Hoult饰）被派往罗马尼亚与旧贵族奥洛克伯爵（比尔·斯卡斯加德-Bill Skarsgård饰）完成一笔地产交易时，他在不知不觉中掀起了一股恐怖的浪潮，影响了他周围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他的妻子（莉莉-罗斯·德普-Lily-Rose Depp饰）。《诺斯费拉图》是一部充满视觉美感和慑人恐怖的难忘的史诗，其演员阵容包括亚伦·泰勒-约翰逊、艾玛·科林和威廉·达福。
DP贾林·布拉什克与艾格斯合作完成了后者所有的长片电影。2020年，他凭借《灯塔》（The Lighthouse）获得奥斯卡最佳电影摄影奖提名。针对《诺斯费拉图》，他精心设计了一种视觉语言，将黑夜转化为诗意的情感和潜在的恐惧。《好莱坞报道》（Hollywood Reporter）写道：“布拉什克的摄影技术令人着迷——流畅、优雅、邪恶地运用了明暗对比的布光、可怕的阴影和浓浓的黑暗。”我们采访了布拉什克，谈到了他将艾格斯的想象力搬上银幕的漫长旅程。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构思《诺斯费拉图》的？
我们从2015年《女巫》（The Witch）问世后就开始讨论这部影片了。
故事有什么变化吗？
根据我对剧本初稿的记忆，我不觉得我们最后拍出来的电影和那版有什么不同，至少在内容上是这样的。但是如果我们是在2015年拍摄的，影片可能看起来会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我们的技术从那时起已经有所进步了。
你希望电影呈现出什么样的电影摄影效果？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实现罗伯的构想，否则，重拍新版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如果这部电影过于向茂瑙（Murnau）的原作致敬，我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新的东西可说了。即使这是大部分角色都相同的同个故事——尽管罗伯特对艾伦这样的角色给予了更多的重视——我们也不希望我们的电影看起来像其他版本。当罗伯特告诉我，它需要给人感觉浪漫，这给了我需要的方向。
你们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也许我们最大的挑战是在不开灯的情况下拍摄这么多的室内场景。罗伯特似乎在每部电影里都给我这样的挑战。在《女巫》里，我们把孩子关在山羊棚里。在《灯塔》中，我们不得不在不开灯的情况下拍摄桌子底下的演员。在《北欧人》（The Northman）中，主人公又一次被关在一个没有灯也没有火的棚子里。在《诺斯费拉图》这部电影中，有一页又一页剧本的对话，而角色们都在没有灯的空间里。这促使我测试月光的极限，并拍摄没有灯光的场景，使其看起来真实。
你们选了什么样的地点？
我们没选很多地点。虽然有一些外景戏，但大部分场景都是在影棚里搭建的。像奥洛克城堡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我们只是把摄影机放在合适的地方拍下镜头。
在城堡里，你必须营造出一天中不同时间的感觉。
在影棚中，我们努力使不同的光线看着可信，让你感到阳光正在照进来，即使它不是真正的阳光。为了得到正确的日落和日出风格，我做了大量的研究，以了解太阳实际的相对大小，以及一天中不同时间其在房间内发挥作用的比率。在影棚里从零开始制作日出和日落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在这么多的夜戏中，你给了黑暗一种真正的美感。
你用眼睛看到的东西和用胶片拍摄时看到的不一样。你必须以一定比例曝光胶片才能让它以一定方式反应，但这和你在现实生活中的反应是不同的方式。比方说，月光下的场景其实色彩信息很少。我必须观察我自己的大脑和眼睛在低光环境下是如何看事物的。在这个水平上，人类其实看不到色彩。这只是你的视杆细胞，而不是你的视锥细胞在工作。我用一个滤镜了消除所有的黄色和红色的光，以及大部分绿色的光。剩下的光大部分是蓝色的，这使得一切看起来都按一个特定的方式。在拍摄过程中，我只是试图重现在这种情况下你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波长。
你是如何与戏服设计师和美术指导合作，制作出在低光下也行得通的配色方案的？
在黑暗中，你必须压缩你所拍摄的色调，这意味着片场的一切都必须在夜间可以看到的色调范围内。有时，琳达（戏服设计师：琳达·缪尔-Linda Muir）不得不制作一件非常昂贵的戏服，它在白天看起来非常漂亮，且在夜晚的低光条件下更好。琳达会把黑色的外套做成尽可能不那么黑的样子，或者在衬衫上放一些能发光的物件，这样当背光或者火光照射的时候，衬衫就会显得很突出——总之就是避免让戏服在屏幕上看起来像一团黑色的乱麻。同样，白色的睡衣也不能太白，因为在夜景中它会显得太突出。所有东西都必须是明暗的不同层次。
你有没有回避某些色彩？
罗伯特特别强调电影里除了血以外不能看到红色。当你看到血迹的时候，他想让血迹出现的地方连接起来。在克雷格·拉斯洛普（Craig Lathrop，美术指导）设计的其中一座房子里，我们必须确保所有的棕色家具都不会有太多的红色，也不会在不同的光线条件下看起来太红。
你能稍微谈谈构图吗？
罗伯特喜欢非常对称的构图。他对古典构图有非常敏锐的感觉。事实上，他的风格与电影中人物的审美观和世界观非常契合。我们参考了那个时期的一些艺术作品，比如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Casper David Friedrich）的画作。当我思考浪漫主义美学时，我更多地想到了弗雷德里克·丘奇（Frederic Church）这样的美国同代人。但他们都出自同一个运动。
关于运镜呢？
大多数情况下，运镜都是受控或静止的。但在城堡里，摄影机往往会引导角色。看起来像是摄影机和角色在一起，但是在回到角色之前，它会转向并给我们看一些其他的东西。这会创造出一种摄影机镜头无所不知的感觉。这个角色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画面里。我们会做这些事情来给电影摄影一种古怪的感觉。
好像影片的电影摄影大多反映了19世纪早期的感觉。
是的。这与是否采用很多侧面镜头有关。人物被带入画面的方式常让人觉得有些刻意——这一切都让人感到窒闷，但我认为这在影片中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和艾格斯一起工作是什么感觉？
我和他共事超过17年了，他还是能让我惊讶。他可以把最老套的想法变成原创。他最近寄给我一个剧本，而当他告诉我故事是什么时，我耸了耸肩。但当然，等我真的读起剧本时，我惊呆了。关于如何使想拍的电影不同于其他已有的版本总是很有挑战，而这真的很令人兴奋。
你希望观众从电影中带走什么？
这是一个人们已经看过很多遍的故事，所以这部电影更多的不是关于“是什么”而是关于“怎么样”。我希望人们能亲身体验这段旅程。
（为了阅读简洁起见，本次采访经过了编辑和压缩。）
出处：Focus Features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