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美少女的谎言》(Pretty Little Liars)拍摄现场,使用Hydroflex RAC水下摄影机“努力地”水下拍摄薛·米契尔(Shay Mitchell)。
图源:Ian S. Takahashi
凌晨两点。我坐在悬挂在Champion摇臂吊起的汽车内,下方是233,000加仑(约8820,000升)的水。我戴上潜水面罩,氧气罐放在两腿之间,脑海中回想场景节奏和摄影指导(DP)说的要点……随后,“3……2……1……action!”汽车潜入水中的同时,我们的演员吉列尔莫·迪亚兹(Guillermo Díaz)从车后备箱中逃出,进入车后座。他屏住呼吸,(表演)求生,而我们安全团队——凯蒂·罗伊(Katie Rowe)和皮特·透纳(Pete Turner)则在画外进行监看。
“卡!”汽车随之从水中再次被吊起。冷风灌进了我的潜水服。在达伦·奥卡达(Daryn Okada,ASC)讲解下一镜次拍摄的要点时,我强忍着寒战。我的左边是大卫·萨默斯(David Sammons,SOC),他已经准备好再次下水。水下技术员兼大助皮特·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全身又湿又冷,呼吸着瓶子里的氧气,感到无比高兴。——这是在拍《丑闻》(Scandal)第六季。
为什么要水下拍摄?
我一直很喜欢待在水下,在失重漂浮的状态下观察,所以能以做这份工作谋生对我来说就是梦想成真了。而且通常来说,人类在水下时不会过于关注和观察水下的世界,所以这能给我们提供一定程度的叙事自由度。你仔细想想,大多数人对于“水下”的概念要么是来自游泳池,浮潜,要么是来自电影!
职业道路
和这个行业中的所有事物一样,我认为你可以选择一个大致的方向,但要达成你的目标并没有一条实在的“唯一道路”。我清楚自己想要做水下拍摄,还想从那些“大佬(包括女性)”身上学习。“我对我目前能做到的事情感到很高兴,而美国掌机协会(SOC)发表了我写的这篇文章,这就证明,我的职业道路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职业生涯起步
我的祖父曾是巴顿上将的美国陆军通信兵,而我的父亲在攻读研究生时就曾在纪录片项目中工作过。后来,他们都在其他领域发展自己的职业生涯,并完成了他们最初设定的人生目标。
而我则喜欢在泳池里游泳,并且我很喜欢拍照。直到大学的最后一年我才意识到,我想把游泳和拍照这两样东西结合起来。而这里的契机是,掌机迈克·托马斯(Mike Thomas)来观摩我当时正在上的一门课。课上他分享了在《细细的红线》《楚门的世界》《荒岛余生》和其他参与过的项目的水下拍摄经历。这令我意识到,原来还存在水下掌机/DP这样一种职业。迈克很大方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我,在接下来的13年里他都会接听我的来电。事实上,他现在依然会这么做。
所以,在将水下拍摄定为我的目标后,我召集了一些朋友,我们都出资并给Hydroflex打去了电话。我们租用了一台ARRI 35-3的外壳以及几个灯具来拍摄了一部短片,其中一半内容是水下拍摄(包括水下绿幕)。在传奇性的菲尔·博温(Phil Bowen)和我未来的妻子科里娜( Corinna Vistan,她负责装载胶片)的帮助下,我们成功拍出了这部片子,并学到不少经验。片子的最终效果很不错,足够让我在那一年的晚些时候得到了一份工作。
我搬到了洛杉矶,并去到Hydroflex谋求一份实习工作,但几周前一个名叫罗伦·埃尔金斯(Loren Elkins)的年轻人已经拿下了这个职位。现在,罗伦可以说是那里最优秀的水下技术员,也是我最信赖的团队成员之一——当然,这是在他不和皮特·罗曼诺(Pete Romano,ASC)合作时。
由于这个选择没了,我只能转而选择另一条道路。迈克·托马斯帮我找到了一份在约翰·托尔(John Toll,ASC)手下做摄影实习生的职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了解到了自己的见识是多么有限(也是重要的一步),也看到了约翰和他的团队是多么出色。这是我职业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它将我的标准一下子就定得非常高。学习到优秀的习惯和技巧是很珍贵的。附注,约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嘿,你可别搞糟了。”直到今天,我依然在努力遵守这句话。
水下拍摄技巧
水下拍摄的手持技巧基本可以分成三个维度。你可以上升、下潜、向左、向右、向前、向后移动,还可以将这些动作结合起来。一个经过适当调整的摄影机外壳,在技能熟练的掌机的操作下可以在水中漂浮运镜,做出类似dolly车、摇臂或斯坦尼康之类的运镜,但所有这些技巧都需要练习。(你需要)将你的身体动作与手臂和手部动作分开,这样就能独立掌机,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你无法做到很好地这一点,你最终会看到,自己的每一次踢腿动作都会转变为摄影机运动。即使是停止拍摄也需要特殊的技巧,这样你才能让重达80磅(约36公斤)的摄影机加外壳悬停在水中。现在,思考一下如何做到向后游然后停住,同时保持无运镜感的构图,并抵消演员的深浅变化。
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浮力。
我是想保持中性浮力,并用我的呼吸来进行微小的深度调整控制吗?我是否应该使用浮力设备?若是,应该手动充气还是使用氧气瓶?夹克式BCD(这是什么东西)还是背囊式?摄影机是否应该带负浮力?摄影机前部前倾(nose heavy)?摄影机前部浮起?还是摄影机整体带浮力?掌机应该带负浮力,正浮力还是中性?摄影机中性,掌机负浮力?还是摄影机负浮力,掌机中性?抑或摄影机正浮力,掌机正浮力?以上所有选择都会影响你和摄影机在水中运动的方式,从而影响镜头和你的掌机操作。了解摄影机防水壳,它们的半球型镜头罩vs平面镜头罩,vs MegaDome Port,vs Takahashi Mega-Flat-Port,以及所有这些会如何影响其他所有事物,这只是水下拍摄工作的一部分。能够快速切换这些配置,不必让自己和团队在这方面费太多注意力,不需要某个特定的人看看手表,再看看你,不耐烦地等待你完成自己的工作。
为这份工作选择合适的摄影机防水外壳也是很重要的,因为不同的外壳对水的反应不同。不同的设计意味着不同的重量分布,不同的流体动力会影响摄影机外壳在水中不同方向的移动方式。水不会压缩,所以如果演员跳进泳池里,或者有人向你抛来一辆车,首先这会产生波浪朝摄影机袭来,随后波浪会撞击墙壁,再反弹回来。所以,也许你认为你的小型摄影机防水壳对于面积较小的水体来说是最佳选择,但实则不然。我会选择Hydroflex RAC-MKV,因为其尺寸和形状受水的运动的影响较小。想象一下,在大风天拿着你的手机手持拍摄,对比将ARRI Alexa摄影机扛在肩上拍摄——这可是天壤之别。
关于潜水证的问题
出于某些原因,我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你需要成为一名有资质的潜水员(去进行水下拍摄)吗?答案是:是的。实际上,你应当是一名相当出色的潜水员。要做水下拍摄,潜水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学会控制你的深度、体位等,这就像行走一样,你会雇佣一位不擅长行走的人来担当手持拍摄掌机吗?你的水下拍摄团队也都应该是优秀的潜水员,因为我们做的工作和陆上摄制组成员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是在水下摆好灯具,搭建桁架和设备。在你接过镜头包或者镜头架之前,先给你的BCD充气,这样这些器材才不会让你一下子就沉入水底。在你放下设备前先给BCD放气……这样你才不会立马升到水面上。像这样的细节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潜水设备
说到潜水设备……对我来说,少即是多。在水箱中潜水时,我通常会穿潜水服,带配重带和氧气管(Hookah line)。我不会带BCD、口哨、潜水电脑、潜水绳,没有任何阻碍我潜水的设施。只有我和摄影机,通常还有一种呼吸设备。当这不可行时,我很幸运能和海洋管理系统(Ocean Management Systems,OMS)的团队合作,我很喜欢他们的模块化且制作精良的设备。既舒适又耐用。
(一些重复性的工作)我的设备会使用一整天,然后我会把它们冲洗干净,挂在宾馆淋浴间或码头上晾干,或者更糟的是——它们被杂乱地塞进包里,有时还是湿的,然后被带到下一个拍摄地再次使用。和我们一样,它需要到达,做好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废话”。有时在出水后我会马上去到机场,带着湿答答的设备直奔下一个片场。没有什么比得上在洛杉矶穿上一套被北卡罗来纳海水浸湿的潜水服的感觉。
另一个世界
水下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在这里,光和重量的运行规则不同,因此水下拍摄和工作也有所不同。我认识到我的工作不仅仅是到场和掌机,而是要与DP合作,帮助在水下实现他们的构想。比如,有一次与我合作的一位出色DP/ASC想让阳光透过水面,形成光束,但他没看到这些光束。我小声提出,这些光是由水将阳光重新聚焦成光束产生的,因此更小的点状光源会更容易实现。并排的三台18K灯具改成了一台18K灯和3台Xenon灯,这样我们就准备好了。DP很高兴,制作团队很高兴,我又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水下摄影团队
雇最优秀的人,让他们完成自己的工作。我手上有一份名单,上面列有几个我为我的水下拍摄团队招募的人员姓名。有我信任的人做我的后盾,他们在需要时会发声,并处理好他们自己的部门。这份工作很危险,而这份信任能延伸到我们自己的生活,以及我们各自家庭的未来。这份信任必须要有。
分享几个故事
一次,我们在长滩港拍摄,水下完全没有可见度,我们只能在水下拍摄约翰·赫特(John Hurt)往水里扔东西的场景。水流使我们四处摇晃,我把脸埋在监视器里,寻找任何能告诉我身处何处的东西。太阳?船的影子?气泡能告诉我哪里是向上的方向。潜水安全员待在我旁边,他会查看自己的指南针,然后抓住我的腰,给我指出我们想去的大致方向。神奇的是,我们居然还成功拍到了几个镜头。
还有一次,我们在达拉斯为DP约翰·布劳利(John Brawley)拍摄《南方女王》(Queen of the South),我们的第一个镜头是我带着摄影机向后跳进水中,只带着我的面罩、耳塞和配重,随着自动枪声响起,我缓慢沉入水底,弹壳落在我周围。当我落到水底后,达拉斯警察的潜水队指挥官特里·瓦尔登(Terry Varden)将一个呼吸调节器放进我的嘴里,这样我就能再次呼吸,随后我将镜头向右摇,拍摄潜入水中的演员。
在拍摄《末日孤舰》(The Last Ship)时,我们拍摄了一个三分钟的镜头,从特写开始,再向后拉镜头揭示水雷。拍摄了一分钟后,我的氧气管被一些假海带缠住了,所以我将它吐出来,继续前进。我跟着其中一个潜水员绕过水雷,拍摄了一个长达一分钟的特写镜头,等待陆上的对话,同时我停在水中,由于自己是负浮力所以得不断踩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尽快呼吸,这时一双手伸过来,将呼吸调节器塞进了我的嘴里,他按下按钮清除调节器,停在我旁边,直到我们听到“卡!继续前进!”我将调节器吐出,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上升至水面和我们的导演彼得·威勒(Peter Weller)交谈。你要相信你的安全团队在做好他们自己的工作。
最后,我最喜爱的时刻之一是看到一名潜水安全员的脸,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当时他的工作是让碧昂斯坐在他的大腿上,同时他抓着水箱的两侧,这样在每条镜次间隙,当她与我们的导演乔纳斯·阿克伦德(Jonas Åkerlund)交谈时能感到舒适。顺便说一句,碧昂斯很棒。
伊恩·S.高桥(Ian S. Takahashi,SOC)
伊恩·S.高桥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纳帕谷出生和长大,在这里他在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手下工作,后搬去洛杉矶,在约翰·托尔(ASC)手下做实习生。
伊恩专注于水下拍摄,并从与迈克·托马斯的长期师徒关系中收益颇多。随后他被引介给皮特·罗曼诺(Pete Romano,ASC)。他的水下拍摄作品包括:《为全人类》《自杀小队》《黄石》,为碧昂斯的《Lemonade》、凯蒂·佩里、赛琳娜·戈麦斯等制作MV。伊恩刚结束了为导演马克·福斯特(Marc Forster)和乔·赖特(Joe Wright)执导的项目的拍摄。
出处:Ian S. Takahashi | Camera Operator Magazine
翻译:Katja | 盖雅翻译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