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分层
侦探贝努瓦·布兰克的最新破案故事发生地从美国变成了希腊海滨。丹尼尔·克雷格（Daniel Craig）饰演的贝努瓦·布兰克非常小心谨慎，而以同样的谨慎在《利刃出鞘2》（Glass Onion: A Knives Out Mystery）中拍摄布兰克一举一动的是的摄影指导（DP）史蒂夫·耶德林（Steve Yedlin，ASC）。
科技界亿万富翁迈尔斯（爱德华·诺顿-Edward Norton饰）的一份神秘邀请，吸引了一群各色各样的友人来到阳光普照的地中海，其中包括一位带南方口音的特别来宾：由丹尼尔·克雷格饰演的时髦侦探贝努瓦·布兰克。继2019年首作之后，影片系列又推出了《利刃出鞘2》，已星光熠熠的卡司继续探寻更多神秘悬疑故事。这不是一部典型的续集，而是一次脱胎于前作成功配方并引入一群新人物的全新冒险。
回归《利刃出鞘》宇宙负责《利刃出鞘2》摄影的是史蒂夫·耶德林（ASC）——虽然考虑到他与导演莱恩·约翰逊（Rian Johnson）的长期合作，这可能并不令人惊讶。两人在南加州大学电影学院一起度过了他们的大学时光，一起拍摄短片——那是一段长达数十年的创意伙伴关系的开始，他们的合作包括2005年约瑟夫·高登-莱维特主演的《追凶》，《环形使者》和《星球大战8：最后的绝地武士》，以及Peacock的剧集《扑克脸》。
这种伙伴关系使得这对搭档能够将他们的准备工作升华为一门艺术。“莱恩和我一起拍电影及讨论电影已经很久了，所以几乎没有例外的是，在准备阶段，我们基本不花时间讨论整体拍法的抽象概念——我们只是单刀直入，立刻开始设计实际镜头和场景。”耶德林说，“（这）真的很好地利用了准备时间，因为我们省去了那种模糊的‘让我们以文学批评的方式来讨论这个问题吧’的工作方式，直接卷起袖子开始设计视觉效果的细节。这让准备工作在某些方面真正落到实处，而有时其他项目做不到这一点，而且我们可以立即开工。比方说：我们能在项目准备的首日就启动本来可能要花大量时间准备的后勤工作，而不是在那个时候才刚刚开始构思项目。”
这位DP补充道：“莱恩是位视觉大师，他有真正清晰和自信的构想，这意味着我已经有了一套现成的工作方式。他对自己想要什么很有自信，细节到知道身为一位导演会做和该做什么。但他不会对我，或对任何剧组工作人员，有任何吹毛求疵的意思。这意味着我们都在朝一个非常明确且统一的目标努力——这个目标够清晰，不会变来变去或浪费我们的时间，还可以自由发挥我们全部的创造力，只要是以能将电影打造到最佳的方式即可。”
如果约翰逊是视觉大师，那么耶德林就是技术大师。任何关注过他#NerdyFilmTechStuff推特推文或在他的网站花过一小时（或五小时）的人都会知道这位DP对电影摄影科学的热爱。他的色彩管线已开发了多年，目前的迭代版本是针对Alexa定制的，于是这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利刃出鞘2》的选择。他与伦敦Panavision公司合作，用ARRI Alexa Mini LF（也用于《利刃出鞘》）搭配了蔡司Supreme Prime镜头和Cinema Zoom镜头。
漫长炎热的夏天
2021年夏天，《利刃出鞘2》确定了将在希腊和塞尔维亚分别拍摄的计划，现场设置有核酸检测点，帮助该片即使是在Delta毒株导致新冠病例激增期也没有遭遇停拍。在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Villa 20别墅成了影片中迈尔斯虚构的亿万富翁游乐场的真实片场。美术指导瑞克·海因里希斯（Rick Heinrichs）在前期制作时曾参观过这座别墅，但他想找个靠近水的地方。但经过六周的勘景，他没找到任何能比得上这处别墅美学风格的地点，最终还是回来选了这里。希腊本土的拍摄在斯佩察岛上进行，而室内戏都是在贝尔格莱德的影棚内拍摄的，包括艺术感十足的中庭和玻璃洋葱本身的内景（外景是VFX做的）。
就地理位置和拍摄时段来说，影片拍摄大部分时候日头都很高。耶德林也谈到了让希腊闷热日戏外景远离刺眼烈日但保留受欢迎的日晒风格的做法。“拍摄时间安排得很紧：我们一整天都得拍摄外景戏，没有等日头低一点再拍摄的余裕，”耶德林说，“我们有很多在烈日下拍摄的例子，而那通常是DP面对的最棘手情况。但是，与其挣扎着去抵抗它，我更想找到一种方法来接近它，使影像温柔地带有希腊式阳光普照的风格。”
“解决方案结合了各种拍摄手法和技术，包括：避免用大型灯具来抵消日光，除非我们确信它看起来不会显得很强行或很分散注意力；同时巧妙地用反射光线补光，在不断递进拍摄的过程中远程拉光圈（remote iris pulls），有选择地使用镜头滤镜来降低对比度而不导致模糊，以及自信但不过头的调色方式。所有这些都成型于前期制作阶段莱恩和我与戏服设计师珍妮·伊根（Jenny Eagan）及其他人的讨论——我们讨论了采用帽子和太阳镜的做法，这样除了让演员们能在炽热的阳光下感觉更舒适之外，也会给我们带来有趣的阴影互动。”
一阵阵灯塔之光
《利刃出鞘2》有很多黑色电影般的段落，其中整个岛屿都会陷入黑暗之中，不时被附近灯塔发出的一阵阵耀眼光芒所打破。耶德林乐于解决这个难题——他与灯光师卡洛斯·贝克（Carlos Baker）以及机械组长帕特·戴利（Pat Daily）一道，攻克了如何为灯塔一阵阵扫过的光线打造专门拍摄设备的问题，使其既能提供约翰逊所追求的高度戏剧性，同时又能提供精细、灵活的适应性和可靠的可重复性。
灯塔设备的设计早在耶德林项目筹备工作的第一天就开始了。“硬件和软件层面上，这都是一次完全的跨部门协作，”他解释道。仅仅在场景中平扫一盏灯的光是行不通的，其原因有很多，包括光束边缘缺乏清晰度，光线指向远处时会反射回布景，线缆会出现缠绕，还有手动平扫的笨拙不精确感。
耶德林补充道：“我们追求的是戏剧性，而不是现实主义：在现实中，灯塔灯光平扫所覆盖的地理范围极广，以至于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它给人感觉可能更像是光的衰减而不是一扫而过，但我们希望观众能从内心深处感受到那束在画面空间中不断递进变化的光线。而且我们需要精心设计每一个镜头的拍摄时机，好让每个镜次都准确踩在戏剧性指令的点上。
“因为每个镜头都有自己独特的要求，我们需要分别调整拍摄时机的各个方面：我们需要能够分别调整光扫过的速度以及光开始扫过到结束扫过之间的时间间隔。除了需要时机和距离的变化，我们还需要精确的可编排性，因为我们很多时候需要用两套甚至三套模拟灯塔设备一起工作，以给人一种光束扫过的错觉。因此，为了让一次灯塔光线扫过能与另一次无缝衔接，我们需要精确、可重复地控制几套装置之间时间和位置的精确偏移。”
解决方案是用带可调孔径的定制圆筒罩住大型菲涅耳灯，圆筒的控光装置由DMX控制的马达驱动。圆筒和驱动机制由戴利设计，而定制控制软件则由耶德林本人和与他经常合作的埃里克·卡梅隆（Eric Cameron）编写。在实拍地点和影棚应用这套系统靠的是整个机械和灯光部门的协同努力。
为中庭布光
耶德林解释说，另一大拍摄挑战是在中庭布景中保持有趣和戏剧性的光线，大约30页长的剧本剧情都发生在这个不变的洞穴式环境中，没有来自窗户或地面实光的模拟光。“在那个空间里，唯一可见的实质的可模拟光是最远端的枝形吊灯，所以我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拍法：那里的大部分布光，特别是在巨大空间的中心，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没有模拟，纯粹戏剧性的。因此，我们试图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一方面给这部分空间一种独特的可辨识的风格，另一方面则在戏剧节奏间调整事物：比方说，从一个场景转移到下一个场景时，我们微妙地将布光重点从侧光转移到顶光，同时避免做得太过至于失去整体的连续统一感。”
另一处有意思的跨部门协作是透过中庭布景的窗可以看到的景物地平线。“在我们对这座别墅进行初步勘景时，我拍了一些黄昏后的照片：在昏暗但蔚蓝的天空下，我拍到了一片遥远的、完全轮廓分明的大地剪影。”耶德林回忆道，“它不仅对于这个拍摄地点显得美丽而真实，而且如果在影片中使用，还会突显出岛屿的偏远，因为一片漆黑和少有灯火会告诉观众，离岛屿最近的陆地区域无人居住。于是我建议莱恩尝试一下这种风格，用景物地平线代替视效来达到这种效果。由此，我们叫来了美术、机械和灯光部门，一起做了一张很大的绘制景观剪贴画，跨越整个布景和周围。黑暗的陆地是哑光黑，海洋则是深灰色。剪切画地平线后面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无缝织物，我们用深厚的蓝色来给它布光，模拟出陆地剪影映衬的柔和发亮的天空。”
耶德林再度与一位长期合作者——FotoKem的资深员工菲利普·贝克纳（Philip Beckner）合作调色。他们采用了与《利刃出鞘》相同的总体调色方法。“菲尔的眼力非常好，能很快让肤色和整体达成很棒的平衡，”他说，“我们有一套精心设计和执行的色彩管线，所以一共只有一个LUT，我们也避免了镜头间的基础风格变来变去。这部影片有一套基础风格，从整体上看一切都和我们预期的很一致。这使调色师能够真正利用他们手头的时间来精细加工和做他们擅长的事。”
把侦探贝努瓦·布兰克带到大洋彼岸绝非易事，尤其是在疫情期间。耶德林特别强调了二组DP杰伦普·雷桑特（ASC）的工作，他曾在电影学院毕业后直接为对方的广告拍摄担任灯光师。“不过整个团队都很棒。”他提到。杰里米·布拉本（Jeremy Braben，BSC）的直升机电影服务公司负责拍摄如诗的希腊风景，且根据耶德林的要求，他们使用安琴EZ2 15-40 T2变焦镜头精细拍摄。拍摄用到了一架空客H125直升机，配备一个Shotover F1稳定器，搭载Alexa Mini LF摄影机和Fujinon 28-100mm Premisa 镜头，用于拍摄豪华游艇段落及用于岛屿定场镜头的VFX实拍原档和摄影测量素材。
该系列的粉丝听了会很高兴——第三部《利刃出鞘》正在制作中，而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续集。正如莱恩·约翰逊对2022年多伦多国际电影节观众所说的那样：“我会一直拍下去，直到丹尼尔（克雷格）在手机上拉黑我为止。”
出处：Helen Parkinson | 英国电影摄影师协会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