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做过的三观最炸裂的一季之一。”这是2022年9月一个下着毛毛雨的下午，在伦敦诺丁山一家咖啡店里，《黑镜》（Black Mirror）创作者查理·布鲁克（Charlie Brooker）告诉Netflix Tudum的话。拍摄间隙，布鲁克嘬了一口零度可乐，透露了粉丝们能对第六季怀有怎样的期待：“这么多季看下来，粉丝不知道新一季会发生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它绝对不失水准、满足期待。”

🤐 *剧透警告！本文涉及大量剧透！ 🤐

这个时而令人害怕，时而戳人泪点，但始终精彩荒谬的单元剧第六季在今年6月15日以首集《琼糟透了》（Joan Is Awful）回归。“这一集讲述了一个名叫琼（安妮·墨菲-Annie Murphy饰）的普通女子，她意识到有一家流媒体平台以她的生活为原型创作了一部大热剧，那部剧中扮演她的是萨尔玛·海耶克（Salma Hayek）。但当她跟自己的未婚夫按下《琼糟透了》这部剧的播放键后，她的真实生活开始分崩离析。而她无法让节目停播，因为这个剧是正儿八经的合法节目，之所以合法还多亏了她自己在Streamberry这家流媒体服务的用户协议上的签字。Streamberry看着眼熟吧（剧中的Streamberry原为虚构，但2023年6月21日，Netflix真的推出了一个现实中的Streamberry平台）。自然，这是个喜剧。

“《琼糟透了》是我们所做的最公然走滑稽搞笑路线的一集《黑镜》之一。” 布鲁克说。但它仍然是《黑镜》的一集，所以它还是“有点社死噩梦的感觉——只不过是一场搞笑的社死噩梦！”

剧中存在三重现实，由3位演员扮演同个角色，她们都有同一头特别的挑染。Tudum探班《琼糟透了》片场，为大家揭晓剧集主创布鲁克，导演阿丽·潘基乌（Ally Pankiw）以及创意团队其他成员如何让《黑镜》的社死噩梦变得鲜活，并搬上你的屏幕。

灵感来源

“如果Netflix以你的真实人生为原型拍一部热门剧会如何？”

《琼糟透了》这一集自然让大家领教了我们日常盲目确认同意一些繁复的条款和条件的教训，与此同时，这一集实际的奇思妙想则是在布鲁克跟老婆观看阿曼达·塞弗里德（Amanda Seyfried）饰演伊丽莎白·霍尔姆斯的剧集《辍学生》（The Dropout）时的灵光乍现。

“我们当时还在评论说如果你是那位女性，看到自己的生活被当成剧集演出来，一定感觉很诡异，其中最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是有几个场景能看到她自顾自跟着音乐跳舞，”他说，“我会想，‘编剧怎么知道她那时候那样跳舞的？’让我感觉那就是一场滑稽的社死噩梦。那如果Netflix以你的真实人生为原型拍一部热门剧，而且你还无力阻止，会如何？”

但不出大家所料，这一集还有更多内涵。“这集拍出了在全世界的目光下，女人有多难当，每种情境下都要受到评判，得到的评判还与自己的初衷有所不同，在剧集当中一切显然是夸张化的，但多少还是反映出了现实。”《黑镜》监制杰西卡·罗迪斯（Jessica Rhoades）说。

创作手法

“我们放了些大招。”

当布鲁克最初在2011年创作《黑镜》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他所读到、看到的所有故事，都把新技术描述得很正面。“就仿佛用技术稍微行恶都是有悖常理的，而很多人在生活不如意的同时对iPhone是有不满的，”他说，“现在感觉很多剧都在揭露技术的负面了。所以我当时就想：‘好啊，那我们稍微离经叛道一点。’”

《黑镜》不一定是以技术在我们生活中潜移默化的影像为灵感来创作的，反倒是参考了一些老的恐怖片系列和科幻片系列，比如《迷离时空》（The Twilight Zone）和布鲁克成长过程中看的其他剧集。“有时候我看到《黑镜》这部剧会被解读为‘噢，这是一个关于技术的警示故事，’其实我创作的初衷并非如此，”他说，“更多是我们使用技术代替了超自然能力，打开了天马行空的点子的大门。”

但对于第六季，布鲁克想要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起初，他所写的每一集故事都发生在过去。现在则是某些集的背景在过去，但某些，比如《琼糟透了》，背景就在当下。

“我觉得不会有人看这一季的时候会认为：‘呵，这一季好水啊，’”他说，“我们放了些大招。我的意思是，这部剧最初可是以英国首相与猪性交而出圈的。那就是这部剧的开场宣言。”

剧集选角

“最主要的是，在联系演员的时候，不能给出太多信息。”

《琼糟透了》的主题可能是一场社死噩梦，而将有多重内涵和众多演员的一个项目统筹起来也可谓是一场“后勤噩梦，”布鲁克说，“选角简直要把人逼疯。很多都是客串出演。因为剧集逻辑的原因，单这一集就有42个有台词的角色——因为你当然既要有剧中的现实世界，又要有凌驾于该现实世界的上层世界，然后（我们）还揭露了有一个你以为的世界之下的一层世界。”

《黑镜》选角导演吉娜·杰（Jina Jay）告诉Netflix，布鲁克写故事的时候脑海里是有个形象的。“萨尔玛是查理的编剧粉，立刻就理解了他独特的构想，以及他想通过屏幕展现这个世界的什么。”她说。

她并不是唯一一位。《琼糟透了》的联合选角导演珍妮·巴卡拉克（Jeanie Bacharach）说，这是她参与过的最轻松的项目之一，因为大家“都很渴望加入《黑镜》，”但要在不剧透这一集剧情反转的情况下去找演员还是有点难度的。“最主要的是，在联系演员和经纪人的时候，不能给出太多信息，”她告诉Netflix，“我会引起他们的兴趣，但我想拿捏好分寸不透露过多信息。这很难，因为我要解释这集剧情，却又不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而当你看过这集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很有挑战性了。”

这当然是个挑战，但对于海耶克来说，《琼糟透了》的整个经历“既荒谬又好玩。”她告诉Netflix，对个人形象的另一种演绎，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得以探索很多概念以及大家对我形成的固有印象，还能自嘲一下，”她说，“就仿佛我创造了另一个自我，那个自我可以做一些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做的最恶心、最荒唐的事，并且是得到允许那么做的。感觉很不真实，我觉得只有查理·布鲁克的脑袋瓜才能想出这样的概念。”

然后还有墨菲，她甚至没读剧本就同意出演这集了。“说句心里话，《黑镜》有很多集仍然让我有心理阴影，我想大概到我死那天都不会消散，”她说，“我之所以同意出演是因为我真的好爱这部剧，但我当时还没读到剧本。然后我才意识到：‘噢完了，要是这一集剧情正好是那种会动摇我灵魂的内容怎么办？’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是以一种稍微轻松怪异的方式罢了。”

角色造型

“看到不同版本的琼在片场跑来跑去真的很酷。”

距离诺丁山这家咖啡店一个街区外，萨尔玛·海耶克和安妮·墨菲身处天鹅绒和大理石装点的Caractère法式餐厅，准备拍摄日常生活中的琼（墨菲饰）和扮演电视里的琼的女演员（海耶克饰）的对手戏。Caractère餐厅充当的是剧中的酒店吧台，琼一时头脑发热和自己的前男友马克（罗伯·德兰尼-Rob Delaney饰）在这私会，这次见面也为后面的发展种下恶果。

萨尔玛·海耶克所饰演的剧中剧的琼要等到下午才开拍，但她提早就来到了拍摄地，观摩墨菲如何演这场戏。随后，出演了《太阳召唤》（Shadow and Bone）暗主一角的男演员本·巴恩斯（Ben Barnes）会在剧中剧里饰演琼的前男友马克一角。

由于萨尔玛·海耶克要到午餐之后才开始拍摄她的部分，此时她还没有戴上有琼标志性挑染刘海的假发，而墨菲饰演的琼已经扮上了全妆。“看到不同版本的琼在片场跑来跑去真的很酷。”她坐在片场舒适的餐厅座位上说道。

妆发负责人露西·凯恩（Lucy Cain）告诉Tudum，她确保每一个琼的金发色调和发型风格都有所变化，首先确定最底层的“源头琼”（凯拉·洛雷特-Kayla Lorette版）的造型，然后向上调试观众初见的琼（安妮·墨菲版），再到剧中剧的琼（萨尔玛·海耶克版）。

源头琼只出现在了这集的末尾，“她设计成最接近我们世界的一个琼，有最不光鲜亮丽的形象。”凯拉·洛雷特说。洛雷特当时真的染了自己的头发——拍摄结束几个月后的这次采访中还是能看到她的染发——墨菲和海耶克则戴的是凯恩在见到演员前的几个月就开始制作的定制假发。

“源头琼挑染了自己的刘海，”凯恩解释道，“我想让刘海呈黄金色，这样看起来才像是这个人自己在家弄的。为了衬托这种DIY的感觉，源头琼的妆造也是最少、最自然的。我想让她的造型有种实验性，仿佛她仍在寻找自己的身份认同——就跟许多她的同龄人一样。”

琼（墨菲版）“金色挑染则更大胆，带有一丝暖色调。相较于凯拉饰演的琼的头发，这个琼的发型更是一种有态度的造型，但这个造型做得又让人感觉她还没有完全驾驭住它，对于这个造型还不完全自信，”凯恩说，“随着这一集剧情继续发展，墨菲的头发越来越凌乱，反映出她个人生活内部一团糟。”

最后，还有电影明星、光鲜亮丽的剧中剧琼（海耶克版）。她的金色挑染“在色调上更冷，有一种专业的感觉，”凯恩说，“她的头发总是平顺服帖的，看上去就是有人打理的，就像观众预期中电视里的人的那种状态。萨尔玛的角色看上去就像是她创造了这个造型，一切尽在掌控，这个造型也增加了她的权力感。萨尔玛的妆造也比安妮版的更高级，非常精致和上镜。”

用墨菲的话来说，剧中剧的琼“发型一丝不苟”或者说“服装简直量身定制”，她说，“然后还有我这版琼跟凯拉邋里邋遢的那版。”

故事层次

“每次读它都感觉像在剥洋葱。”

甚至在为这集试镜的时候，洛雷特都不知道源头琼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有多重要。“你拼命想抓住上下文，”她说，“《黑镜》故事的走向可以有太多种了。当我终于看到完整剧本的时候，压根没猜到是那样的。很接近了！但就是没猜到。这就能体现出查理·布鲁克的编剧有多精彩了。”

对于导演潘基乌，这一集“讲述的是女性在面对自己的形象被他人或社会消费时，内心真正的恐慌，尤其是一切是脱离掌控的。”

正是因此，随着剧情发展，墨菲版琼才会试图通过自己的任意妄为迫使萨尔玛·海耶克去要求Streamberry让剧停播——墨菲版琼做的事情包括穿着拉拉队服，在额头上画着男性性器官，跑到一个教堂里，在一对新人的婚礼上现场排泄。没错，这就是她干出来的事。结果却发现，扮演剧中剧琼的并不是真人萨尔玛·海耶克——只是深度伪造的AI版。萨尔玛·海耶克把自己的形象使用权签给了流媒体服务。“这一集如同一趟疯狂的过山车，”潘基乌说，“每次读它都感觉像在剥洋葱。”

要确保不同层次的区别，归根结底要看设计选择。洛雷特说，摄影指导（DP）凯瑟琳·卢特斯（Catherine Lutes）确保她所在的那层世界感觉是“最松散的”，采用自然光布光，使其感觉是三重现实中“最没有电影感的”，感觉“相较于其他两重世界，显得最接地气。”

但洛雷特、墨菲和海耶克同时还确保了每一版琼都在性格上有重合之处。“虽然源头琼绝不会直接影响萨尔玛角色的范儿，无论是字面意义上还是叙事意义上，但（潘基乌）让我们仨坐在一起围读剧本，一起想一些角色共通的小特点和小手势，我确定那些东西微妙到不会有人察觉，”洛雷特说，“但所有版本的琼共处一室，共创贯穿角色的共同点，是很有益的。”

不仅是各位琼的演员需要有重合之处，她们各自周围的事物也要相互呼应。美术指导乌杜·克雷默（Udo Kramer）曾参与过《暗黑》（Dark）和《1899》，自然对故事层次让人惊叹的作品并不陌生，他说自己把这一集想成是“一个多层网络。”

“首先，你要在自己脑海中分清层次，”负责《黑镜》第六季每一集美术设计的克雷默说，“然后你再看每一层如何与其他层呼应。某些道具你在第2层（看到），然后你会觉得如果在第1层也有会很酷，然后你就可以设计这个第2层出现的道具在第3层会是什么样的。”

对于更广义的背景设置，克雷默想要创造一种通用的、到处都有的普通城镇风格的背景，这么一来，《琼糟透了》的故事就可以发生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有意思的是，他的灵感来自于一个很不寻常的源头：汽车广告。“你有一台豪车，来到这个大城市，这里完全看不到广告，几乎看不到人——就是这种清空版的城市可以象征任何地方的一座城市，”他说，“每一个观众都会找到某种方式看到自己的生活。这里不反映任何一个特定的国家——要设计出这种效果比你想象中更困难。”

虽然这个作品中有些元素是故意留出解读空间来让这集与广大观众产生共鸣，但有些元素的指向性非常明确。就以这集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教堂场景为例。“你有一个世界各地都有的地点（比如一个教堂），然后你再加入会放大剧本节奏的元素，”克雷默解释道，“如果你在的是一座棕色的教堂，那你……在棕色的地板砖上上大号，恶搞程度就不如在一条一头站着牧师而周围都是白色花艺的完美的白色地毯上这么做。”

结尾启示

“你无需屈从于任何一种命运。”

在本集末尾，我们才知道我们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墨菲版的琼看到的海耶克在电视上演她——实际上是个虚假的现实。墨菲也把自己的肖像签给了Streamberry，所以AI生成版的她也是在扮演着一版琼。真正的琼，或者说是墨菲版这一“虚构层”之下的那个琼，是个相对平凡的女子（洛雷特版），她看着AI墨菲在屏幕上演绎着自己的生活。或者，用墨菲的话来说：“这是多大的脑洞啊。”

看懵了？确实会。但这一集引发了大众对一个重要问题的关注。“《琼糟透了》说到底讲的是一个授意许可的问题，”导演潘基乌告诉Netflix，“它讲的是女性如何被媒体、被社会消费。但讲述方式并不沉重，因为里面还有屎尿屁的玩笑，还包含了女性友谊。我希望《琼糟透了》这一集大家能多刷几次，因为越看才越能看懂它的主题。我们也试着将其他一些主题以微妙的方式穿插其中，而不是让你硬磕。”

就算第一次看的时候你无法完全理解这个故事，至少这一集能让你得到一个很浅显的教训。“时刻切记，在（你）签署什么东西之前，要读明白条款和条件，”潘基乌说，“我还希望观众得到的提醒是，你无需屈从于任何一种命运，无论是自己的亲密关系、工作，还是人生中的任何感觉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可能你不需要萨尔玛·海耶克来提醒你那一点。相反，你可以在自己的内心找到力量。”

尊正监视器精准的画面还原与色彩管理技术为热爱影视的从业者提供专业助力，满足前期、现场、后期全流程需求。拥有专利的DM系列实时调色监视器则是最有效率和完整的现场调色管理解决方案之一。

更多产品信息，尽在尊正官方商城。

出处：Jean Bentley | Netflix Tudum

编译：LorianneW | 盖雅翻译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