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指导（DP）马修·利巴提克（Matthew Libatique），图源：ASC

本文中，我们将一窥DP马修·利巴提克（《黑天鹅》《钢铁侠》《一个明星的诞生》）如何为二次担任导演的演员奥利维亚·王尔德（Olivia Wilde）新片《亲爱的别担心》（Don’t Worry Darling）打造多彩（但暗藏危险的）沙漠景观。

二执导筒，导演希望“利用非线性结构制造视觉创新”，尽量机内拍摄，不用蓝幕

于2019年首执导筒推出广受好评的友情喜剧《高材生》（Booksmart）后，演员兼导演奥利维亚·王尔德于今年再度执导了《亲爱的别担心》。影片在一片充满田园诗意的沙漠绿洲上开场。在那里，女人们的衣着缤纷、秀发飘逸，男人们温文尔雅，汽车闪闪发亮，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坐落在柏油街道上，与其他一切一样生机勃勃。但在这个虚构小镇里，一切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光鲜：这里正开展着所谓的“胜利计划”，一个已有三年历史，由弗兰克（克里斯·派恩-Chris Pine饰）设计并运营的乌托邦社会。在这个小镇看似完美的居民中，两位人物——弗洛伦斯·皮尤（Florence Pugh）饰演的爱丽丝·钱伯斯和哈里·斯泰尔斯（Harry Styles）饰演的杰克·钱伯斯——开始为这里的生活付出异乎寻常的高昂代价，而随着光华褪去，事情开始出现裂痕，爱丽丝试图理解自己为何不适合小镇千篇一律的生活方式。

2020年10月，即新冠疫情爆发仅六个月后，《亲爱的别担心》的创意团队就参观了棕榈泉附近的峡谷景观庄园社区，以及看着像是外星领地的“火山之家”等地。而尽量为《亲爱的别担心》进行机内摄影一直是王尔德的心愿。如果剧本要求斯泰尔斯和皮尤在午夜时分开着一辆1959年的克尔维特在沙漠中绕圈——剧本也确实如此要求——那就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在没有蓝幕或大量视效的情况下创造出这一场景。

“吸引我的是在视觉上大展拳脚的机会，”王尔德表示，她在片中也扮演邦妮，爱丽丝的隔壁邻居和最好的朋友，“我想利用故事的非线性结构来制造一些视觉创新。只要涉及科幻和魔幻现实主义，我就会看到运用所有可用工具利用这种媒介的机会。”

王尔德执导首部大制片厂剧情长片的开端是在2011年，当时她参演了《牛仔和外星人》（Cowboys & Aliens），而马修·利巴提克（ASC）是该片的DP。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几年后便合作了一部短片，并最终合作了《亲爱的别担心》。“我有种感觉，她内心充满激情，想要亲自讲述一些故事。”两获奥斯卡提名的利巴提克回忆起二人早期邂逅时表示。

由于新冠停工和时间表的调整，利巴提克加入团队的时间比通常要晚，当时多数创意团队成员都已在努力将王尔德的构想变成现实，其中包括美术指导 凯蒂·拜伦（Katie Byron，《书呆子》的美指）和戏服设计师艾莉安·菲利普斯（Arianne Phillips）。在严格的防疫协议下，利巴提克和王尔德在她的制作办公室会面了。

利巴提克回忆道：“我们通过平面摄影作品沟通。我们也受到了心理惊悚类型片和《迷魂记》《罗斯玛丽的婴儿》《革命之路》《楚门的世界》等影片的启发，不过更多是在基调和表演方面，不是直接的视觉和电影摄影方面。绝大多数时候，和导演当即聊技术话题行不通：那会阻碍创意发挥。”

梦境段落让摄影机随舞者“起舞”

不过，对一部希望机内拍摄高速追车戏和同步舞蹈梦境段落的影片来说，坚实的技术基础当然是必要的。利巴提克的摄影团队采用ALEXA Mini LF搭配Blackwing Tribe7定焦镜头和Sigma Classic镜头进行了为期45天的拍摄。与利巴提克合作了20年的塔纳·杜博（Tana Dubbe）回忆了他们如何不断受（彼此）启发并一点点想出点子来。“影片没有很多现成可用的东西。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定制各种摄影设置来实现DP和导演的构想。”杜博分享道。

其中一个例子出现在拍摄首日，当时拍的是爱丽丝的梦境段落，LF摄影机被架上Ronin稳定器，连着一条弹力绳，被垂挂至十几位舞者之中，而舞者们靠摇晃、旋转和吊起摄影机操作镜头拍摄，以制造一种是观看者在被四处移动的幻觉。“那种拍摄可没法随便对待，不然没法对故事做交代，”B机掌机克里斯·赫尔（Chris Herr）微笑着说。“一切都要非常对称，并刻意变成爱丽丝的虹膜，”赫尔补充道，“我们从舞台天花板吊起摄影机，直接把它甩进舞者堆里，然后他们再抓住摄影机抛给彼此。我们给摄影机加了软垫来防止撞痛任何人。摄影机在倾斜和翻滚方面做了稳定处理，平移则被锁定。我当时盯着监视器，得跳进现场重新掌握对摄影装置的控制来完成那个段落的拍摄。”

赫尔还补充说：“这是对那套工具很有意思的应用，而且我觉得这也显示出奥利维亚乐于尝试的欲望和开放心态。她并不执迷于任何固定方式，对各方合作都很开明。”

巧用宽高比和摄影机运动，跟随主角心理变化历程进行拍摄

王尔德的整体目标是跟随爱丽丝的心理变化历程拍摄影片。这体现在多个方面——2.39:1的宽高比让摄影机得以靠近爱丽丝的脸，同时又能足够宽到让她身后的世界可以飘浮起来，而场景又能采取活人画一般的形式来描绘一种刻意做作的完美感。王尔德经常采用圆圈式母题——从上往下拍摄爱丽丝和杰克生活在死胡同中的镜头，拍在沙漠中开车绕圈，从空中俯拍咖啡和锅里在煎的鸡蛋培根，还有特别值得一提的那个虹膜段落，之后连接的就是舞者梦境段落，想要制造出的就是一种被吸入黑洞的感觉。“我想让观众感到他们在和她一同陷入疯狂，”王尔德表示，“所以即使影像有些疯狂，那感觉像是个稍稍贴近类型片元素来制造焦虑感的机会。”

影片有许多自上而下的镜头，给人一种《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的氛围，而利巴提克最喜欢的镜头在接近结尾处。在戏剧性事件发生后，爱丽丝跑出她的房子，进入死胡同，停下来，环顾四周，然后上了一辆车，慌慌张张地沿街道开车出了城，进入沙漠，小镇的保安紧随其后。她甩开了后方的追车（造成了大规模碰撞），然后继续开车沿螺旋形山路前往山顶的小镇总部。“所有其他（自上而下的）镜头都是停留在上方的，”利巴提克说，“只有这一个顶部镜头是下移的。它符合叙事主题。”

王尔德（不带一点讽刺意味地）说，可以用到Chapman的72英尺Hydrascope吊臂拍这场戏是她“一生中最伟大的一天”。但拍摄时间是在1月下旬到2月，太阳会在在下午4:30消失在圣罗莎山脉后面。灯光主管杰夫·费雷罗（Jeff Ferrero）说，拍摄那天“太阳开始落山时，正朝着南方（从西边照过来）猛烈照射。”当爱丽丝逃离她的社区时，费雷罗派了一辆载有15-6K Par灯的Bebee Night Lights卡车，藏在爱丽丝和杰克房子外面的一个角落里，还用上了一半/四分之三的橙色色纸，以便在太阳下山时完成这个场景。“但我们从没把它用在广角镜头上，”费雷罗回忆道，“只有在我们要拍特写镜头，需要背景光，但不对焦时会用。如果你走出房子前门，太阳会向右照亮房子，我们知道这个场景会持续很久，于是就把灯藏在拐角处。随着白天变长，而我们开始拍一些特写镜头，我们就打开这些灯在背景里模拟阳光，并用上自然反光板。等我们12×20英尺（约合30×51厘米）的反光板失去了阳光，我们就用18K的灯加上橙色色彩校正透过平纹细布做布光。对于大特写，我们把18K的灯换成ARRI SkyPanel S360，它们连到我们的布光控制台，这样我们就能在逐渐失去阳光时平衡色彩和光线强度了。”

爱丽丝偷她丈夫的车时，那台带Matrix云台的吊臂已经落了下来。当她冲出街道，急速左转时，演员皮尤位于Allan Padelford Camera Cars Biscuit机架上。掌机赫尔非常喜欢这种车载拍摄机架，因为它可以让他“拍到那些近距离的驾驶镜头，让真正的灰尘和风吹过演员的头发。”随着镜头继续向沙漠行进，和皮尤一道拍摄的有赫尔、王尔德、利巴提克和A机大助马特·斯坦内森（Matt Stenerson），其中马特负责在Powerslider上给Libra云台搭载的ALEXA跟焦。

沙漠戏看起来容易拍起来难——但难不倒机智勤力、经验丰富的摄制组

“沙漠看起来很平坦，但其实非常颠簸，”赫尔描述道，“我们都戴着护目镜，系着安全带，努力控制摄影机，还有弗洛伦斯，她的表演非常出色。”

影片之前有场戏也用了同样的设置，当时爱丽丝和杰克在夜晚的沙漠里开车绕圈（尽管是在上述拍摄段落同一天拍摄的）。斯坦内森说，绕圈这一幕是他拍过的“最疯狂的”一幕。“我坐过很多快车，但那晚我们在那辆车里不断绕圈对抗重力加速度，”他表示，“我们穿戴护目镜和夹克自我保护，摄影机则用塑料和滤镜做保护，但每个镜次拍完后，我们总是得进行大规模重置。差不多像是刚好有时间让你感觉自己从过山车上下来。”

摄制组又在沙漠中拍摄了一天，继续采用同款车载机架，还用了一辆Edge Arm车、一辆装有Black Arm和Ronin的Patriot车、一架装有RED KOMODO的穿越机和一架U型吊臂。

（根据他的履历）这可能有点令人惊讶：利巴提克坦言，拍动作戏段落不是他最兴奋的部分，但王尔德对此干劲十足。她甚至给DP和他的团队下了一个挑战：不设置二组，尽可能多地在机内拍摄，不用蓝幕。“我喜欢这种强烈的能量，”利巴提克总结道，“虽然我对整部电影都感到兴奋，但我确实对动作戏段落中的工作最满意。奥利维亚的构想雄心勃勃，尽管这是很激动人心的技术挑战，但我们仍然能够将叙事放在第一位。”

在《亲爱的别担心》的幕后，我们看到了尊正监视器的身影：团队采用尊正监视器进行了现场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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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Valentina Valentini | ICG杂志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