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里安·霍夫梅斯特尔（Florian Hoffmeister）以令人发寒的沉郁影调拍摄了本片，让看似不搭边的古典音乐的国际世界成为推动热议身份政治和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的框架。

尽管媒体关注的焦点是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的精彩表演——她在编剧兼导演托德·菲尔德（Todd Field）的《塔尔》（Tár）中饰演德国著名作曲家兼指挥家莉迪亚·塔尔，但摄影指导（DP）弗洛里安·霍夫梅斯特尔（BSC）在本片中更为微妙但也精湛的摄影亦值得称赞。

在风格强烈的特写镜头和灵活的单镜次“一镜到底”中，这部心理剧令人着迷的核心角色所具有的那份力量和自信得到了冷静而精确的曝露和解构。

“读剧本时，我感觉自己置身于管弦乐队中，处于各位音乐家的互动和动态关系中，而指挥则在他们中间。”霍夫梅斯特尔在接受IBC365采访时说道，“剧本像是一位在管弦乐队里过了半辈子的人写的。”

“与此同时，我又有一种轻微的超脱感，”他说，“托德的剧本非常精确，非常亲密，但也很超脱，因为这种超脱，我开始意识到他笔下人物和电影的许多现实层面的细微差别。”

影片开始时，塔尔和《纽约客》（New Yorker）的采访者在台上当着观众的面进行了一场问答。在这个实时展开的场景中，这位明星作曲家在独自介绍自己辉煌职业生涯时摔倒了。

“托德坚持认为，我们该让电影观众置身于和她相同的空间里，”这位DP说道，“当我们开始与乐队合作拍摄场景时，我们很想移动摄影机，但托德不想这么做。在这种形式的位置安排下，摄影机只做观察，而我观察的时间越长，就会感觉越亲密。对我来说，这是拍摄中的关键实验步骤之一：即使你是从处处受限的地方开始着手，那实际上也使人感到自由释放。”

幕后：《塔尔》——10分钟长镜头

在第一幕稍后的部分，我们看到塔尔在茱莉亚音乐学院教书——茱莉亚音乐学院是曼哈顿的一所私立表演艺术学校。在一个长达10分钟的镜次中，塔尔在几乎空无一人的演讲厅里走来走去，展示她的力量，并责备一位学生没有认真对待巴赫的音乐——体现了这位作曲家的厌女。她还坐在钢琴前，居高临下地弹奏，以阐述自己的观点。

“通常对演员来说非常复杂的场景对摄影机来说会很简单。”霍夫梅斯特尔说，“具有巨大情感价值的特写镜头基本上只需要把摄影机架在各类三脚架上。相比之下，一些非常复杂的摄影机运动对于演员来说通常是非常简单的。他们可能只需要跑动，但摄影机必须跟随。”

菲尔德和霍夫梅斯特尔花了一天时间研究如何运镜，又花了一天时间和布兰切特一起排练。“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场景。剧本写得非常复杂，表演也是一样。凯特必须一边真弹钢琴一边演。我们打算以‘一镜到底’的方式拍摄这部分，而我们做到了。”

影片的大部分是在德累斯顿与当地管弦乐队一起拍摄的，此外也在柏林和东南亚拍摄了一些场景。霍夫梅斯特尔花了不少时间与菲尔德勘景，以衡量如何转化导演的构想到银幕上。

“对我来说，给《塔尔》布光的首要关键是空间的真实性。光应该总是给人感觉真正与我们所描绘的空间相连结，不一定非得是某种强烈风格化的选择。不该太引人注意。当然，同时你也必须塑造和引导事物，有时还要掩饰事物，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真实性的基础上。”

这种拍摄原则构成了霍夫梅斯特尔与菲尔德关于莉迪亚·塔尔心理状态的讨论基础。“在布光方面，我想区分她的‘表象’与她的‘本体’。对这个角色来说，这是两件不同的事。

“于是，当塔尔出现在观众面前——可能是成千上万的观众，也可能只有一个观众——比如当她和艾利奥特·卡普兰（马克·斯特朗-Mark Strong）共进晚餐时，我们会给她添加更多对比度，让她被突出强调出来，使她更像她的表面形象。但当她和莎伦（她的情人）在公寓，或在她的书房里充满焦虑或纯粹创作的时刻，我们会在开放式的阴影中使用非常柔和的布光。随后这两重世界在片末的一场戏中发生了碰撞，当时她正在纽约读书。尽管这也是一场在观众面前的表演，但布光已不再让她神采奕奕，她此时非常脆弱。”

幕后：《塔尔》——光学镜头选择

在测试中，DP缩小了光学镜头的选择范围，意识到他和菲尔德都喜欢老款蔡司镜头的风格。他们给柏林的ARRI专家看了这种风格，在那里，光学专家克里斯托弗·霍夫斯滕（Christoph Hoffsten）手工调整了一系列ARRI Signature Prime镜头，以匹配ARRI Alexa LF和65机型。

协助制作出影片充满冷蓝及中性色调的冷峻配色的是调色师蒂姆·马西克（Tim Masick）。他对采用ARRI原创开发的数字拷贝乳剂（模板）持开放心态。

“ARRI多年前制作了这个数字模板，基本上证明了Alexa传感器可以看起来像胶片。我们把它称为数字拷贝乳剂（模板），而不是LUT，对我来说，LUT是那种你花一个下午在调色室里就能做出来的东西。我并没那么怀念胶片拍摄，我怀念的是调色师和实验室之间的交流形式，而这种拷贝乳剂（模板）体现了这种交流形式。”

霍夫梅斯特尔此前未和菲尔德合作过，但他表示自从2001年看了导演的处女作《意外边缘》（In The Bedroom）之后，他就很钦佩菲尔德。

“我不仅作为一名观众很喜欢这部电影，还觉得它具有开创性，对我的影响非常强烈。我从没想过20年后我会和他（菲尔德）一起工作。”

“他鼓励我走出舒适区。‘不要画蛇添足。’他这么对我说过。他对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非常坚定。我觉得我的职责是塑造光影，设定基调以实现他的创作意图，同时不让观众以任何方式出戏。”

霍夫梅斯特尔曾与导演特伦斯·戴维斯（Terence Davies，《蔚蓝深海》《宁静的热情》《欢乐之家》）合作。他的其他作品包括《官方机密》《憨豆特工3》和英国迷你剧《远大前程》（他凭该剧获得了艾美奖和英国电影学院奖），以及AMC的《极地恶灵》。他目前正在冰岛拍摄朱迪·福斯特（Judie Foster）主演的HBO《真探》（True Detective）第四季。

出处：Adrian Pennington | IBC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