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幽默

对于收到导演马丁·麦克唐纳（Martin McDonagh）执导的《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The Banshees of Inisherin）的拍摄邀请，英国摄影指导（DP）本·戴维斯（Ben Davis，BSC）回忆道：“每次收到马丁的剧本，就像打开了一份早到的圣诞礼物——它读来总是精彩至极。”此前，这位DP曾为马丁·麦克唐纳拍摄过《七个神经病》（Seven Psychopaths，2012）和《三块广告牌》（Three Billboards Outside Ebbing, Missouri，2017）。

DP本·戴维斯工作照

“这部喜剧含有大量黑色幽默，主要围绕主角二人之间的冲突。实际上，我很惊讶这个故事同时有多么令人悲伤，也觉得它很适合作为一出悲剧来看。这也是个有关男性的固执天性和他们彼此无法沟通的寓言故事，这些问题严重损害到了他们自己。”

影片以爱尔兰内战（1922-1923）期间爱尔兰西海岸的一个偏远小岛为背景，探讨了孤独、愤怒和心理健康等存在主义主题。当炮弹和子弹在主岛上炸开的同时，帕德里克（科林·法瑞尔-Colin Farrell饰）因为他的朋友科尔姆（布莱丹·格里森-Brendan Gleeson饰）突然宣布结束他们一生的友谊而悲痛欲绝——后者更乐意在自己波西米亚风格的家里拉小提琴，思考莫扎特，而不再是和前者一起去酒吧喝几杯黑啤酒。

在妹妹西沃（凯瑞·康登- Kerry Condon饰）和多米尼克（巴里·基奥恩- Barry Keoghan饰）的帮助下，帕德里克开始着手修复他们受损的关系。然而，科尔姆分道扬镳的决心愈发更加坚定，他公开表示，如果帕德里克不让他安生，他就拿园艺剪刀一根一根剪掉自己的手指。

影片原定于2020年拍摄，但由于新冠疫情在爱尔兰肆虐，拍摄被推迟了一年。2021年8月，主体拍摄工作开始于高威湾最大的阿伦群岛的伊尼什莫尔岛，以及位于梅奥县附近的阿基尔，并于两个月后的10月宣告完成。

“那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我完全被海岸和海景的自然美所吸引。”戴维斯说道，“早在2020年，我们——马丁、我、我们的美术指导马克·蒂尔兹利（Mark Tildesley）和我们的第一副导演彼得·科恩（Peter Kohn）——进行了最初的勘景以寻找合适的拍摄地点，当时我们一起在高威湾的一所房子里隔离了10天。”

“这让我们有机会观看很多我们认为有参考意义的电影——比如《猎人之夜》（1955，导演：查尔斯·劳顿，DP：斯坦利·科特雷斯，ASC），《神枪手之死》（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DP：罗杰·狄金斯爵士，CBE，BSC，ASC），以及一些经典的约翰·福特执导的西部片，因为在帕德里克和科尔姆的各种对峙中都有那种西部片拿枪互射式的元素。”

“我们还详尽地研究了剧本，逐幕、按节奏地看了马丁的分镜，也思考了我们想如何拍摄这个故事。戏中显然会有很多人透过门窗往室内看，还会拍到人们在三处主要布景中跨过门槛，进进出出的镜头，包括帕德里克和科尔姆的家以及当地的酒吧。而很明显的是，常用的外景拍摄随后影棚跟上的做法，根本无法在实际层面上适用于这部影片。”

“所有我们最喜欢的地点都位于岛屿朝向大西洋的迎风面上，但出于显然的原因，那里没多少建筑物。所以我们很早就决定在我们的主拍摄地搭建室内/室外布景——帕德里克的房子和酒吧都是完全由我们搭建的，科尔姆家则是对70年代建造的一处废宅的改造。”

“当然了，在海边搭建这些布景有一定风险和困难，因为它们过于暴露在强烈的自然力量之中了。但我们很走运，因为那个夏天气候不错，尽管有时风大到我们打不开卡车的车门。”

主要考虑到室内布景的内部限制，戴维斯选择了ARRI Alexa Mini LF摄影机。同时，他以Signature Prime镜头进行搭配，看中的是它们拍摄风景时的光学精度，在外景镜头中处理硬背光的能力，以及生成偏暖、柔和肤色调的能力——尤其是在布光更柔和的内景中。Mini LF摄影机套装由伦敦ARRI租赁提供，由西蒙·苏蒂斯（Simon Surtees）监督。

“影片的很多镜头都是较近距离拍摄的，包括了几位不同的角色，而我非常想让马丁拥有灵活地从风景轮廓切到人物面部轮廓的能力。浅景深和快速衰减会让人觉得太做作，于是我们拍了特写，通常有大量负补光，档数也较深，在T5.6左右，以为人脸带来立体效果，而Signature Prime镜头表现得非常好，尤其是在拍科尔姆的时候，因为拍他的关键在于传递出他的忧郁气质。”

“拍摄时，我希望图像有电影感，并具备微微的光晕来软化一些硬质边缘，但是数字颗粒和其他图像处理效果对我来说从来无法看着令人信服。于是我征得马丁和我们制片人的同意，以支持在整体图像中加入真实的胶片颗粒。”

于是，等到了在Goldcrest后期公司进行后期制作时，他们通过一种技术先用胶片拍摄特定镜次，然后扫描负片为数字形式以备最终DI调色，最终实现了这一效果。

“我选择了细颗粒的负片，因为我不想让效果变得过于强烈，但我确实想要它为数字图像带来的模拟柔和效果，而且我也真的很喜欢这种效果。”

除了承认爱上了偏远的拍摄地，戴维斯还说，在那里拍摄的后勤工作使他的经历成为一次愉快的挑战。

“把设备运到岛上的唯一途径是通过车可以开上开下的小型渡轮，所以我们带不了装满设备的大卡车、能大幅运镜的大型吊臂、布光用的小型升降机，甚至连普通发电机都带不了。拍摄地的许多路和小道都被石墙围着，所以对设备来说那里非常狭窄和受限。我们用一台大疆如影拍摄了很多步行谈话段落，或用摄影机搭配小伸缩臂架在dolly车和轨道上。这感觉就像在重温自己最初的电影制作方式，即不得不充分利用有限的资源。”

整个拍摄过程主要用到两台摄影机，戴斯·维兰（Des Whelan，ACO）负责A机和大疆如影，由蒂姆·莫里斯（Tim Morris）协助跟焦，戴维斯自己则负责B机，由大助路易斯·麦克埃林（Louise MacEllin）进行支持。戴维斯还带上了自己的Blackmagic URSA 12K Pro摄影机——多数拍摄日，他会出于自己的好奇心，频繁带它去野外拍摄，而其中一些素材进入了终剪。剧组的机械组长则是基思·史密斯（Keith Smith）。

安东尼·巴格利（Anthony Bagley）为影片担任了数字影像工程师（DIT），尽管戴维斯没有进行现场调色——他更喜欢用Cinelab的达伦·雷（Darren Rae）平衡并质控过的每日样片进行审片，后者在片场附近的一处临时调色室工作。之后，这些样片被交给剪辑团队，然后精挑细选的镜次组合被送到戴维斯在Goldcrest后期公司长期合作的调色师亚当·格拉斯曼（Adam Glasman）手中。

剧组中的另一位关键人物是灯光师昂卡·纳兰（Onkar Narang），由于没有合适的布光台，他将选择有限的布光设备安装到单独的调光器上——包括用定向白炽灯模仿火焰和室内烛光，并用ARRI HMI灯模拟从室外照进来的明亮光柱。由于没有升降机或小型吊杆来向上吊起灯以照亮更大的夜景，纳兰还监督建造了一处合适的脚手架塔，确保在常刮大风的条件下一切保持安全。

“当你在一个小岛上，长时间置身于自然中，你会真的很想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否则你可能会想杀了他们。”戴维斯评价道，“昂卡是你所能遇到的最迷人、最可爱的人，他是你所能遇到的态度最积极的人之一，他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正如戴维斯解释的那样，酒吧是布光最具挑战性的布景之一。“我们很早就决定，室内应该有黑色天花板和深绿色墙壁，因为那样我们就有机会把人物，特别是他们的脸，从背景中分离出来。但我们必须解决如何提供足够光线来达到我想要的T5.6光圈的问题。”

“因此，我们加上了显眼的实光灯具和壁炉火光来制造很多小块的光，把Dedolight 300灯用螺丝拧到天花板梁上，再把各种小型LED灯藏在窄处和家具后方。对于某些有多个角色的场景，我们可能会在周围布置20或30盏不同的灯。”

尽管拍摄的外部要求很高，但戴维斯表示，他很享受在这个迷人的地方，在这个紧密的团体中与麦克唐纳、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工作。

“生活在一个被海洋环绕的小岛上确实有些特别之处，那里的每一天都以自己的方式美丽着。这是我参与过的最棒的拍摄经历之一，我认为影片有着丰富的共鸣之处，能引发人们的思考。”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拿下了包括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男配女配、最佳原创剧本等十项大奖提名，是本届奥斯卡名副其实的得奖大热门。麦克唐纳此前的佳作《三块广告牌》也一举斩获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剧本奖，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奖以及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多项提名，还有第75届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剧情片奖。

尊正监视器在《三块广告牌》的制作中挑起了现场监看设备的重任。此外，影片DIT戴恩·布雷姆（Dane Brehm）也是尊正的忠实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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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Ron Prince | Cinematography World

编译：Charlie | 盖雅翻译小组

分类：影视制作